三家大学的负责人及时赶到,把惊魂未定的六个素人大学生领回去,又爽快给方道长结了三万块费用。方道长很有眼色地转了两万五给敖凛。
就是其中个头最大的那个男学生吓丢了魂,眼皮子乱颤,口中不停念叨:绿鬼啊绿鬼,好大的绿水鬼
敖凛无奈走过去拍了拍男生的后脑勺,把他游荡的魂拍回来。
男生打了个激灵,猛一回神,抓住敖凛的胳膊就哭起来:我忘不掉啊怎么办
敖凛不动声色拽回自己的手,对学校负责人交代道:回去给孩子找个心理医生催眠一下。
负责人连声说好。
等敖凛回到张海浪的豪华厢车,刚一坐下,应桃就抖开一张消毒纸巾,捋起他的袖子细致擦起来。
车上人都不约而同盯着他俩,目光流露出奇怪。
刚才他们都看见了,男大学生碰到的是敖凛衣服,怎么还要连着下面皮肤擦一遍说是情侣之间的占有欲吧,好像有点过头了。
敖凛看着他把自己的左手臂翻来倒去地擦,用了整整四张湿纸巾。酒精凉飕飕贴在皮肤上,给人一种不舒服的湿冷。
应桃神态越温柔,手法越轻缓,敖凛的视线就越凝固。
这些天,他俩相处得很愉快。
应桃对他的爱意像开闸泄水,较之前更盛。
但不管敖凛怎么主动提起梼杌,龙王妃,甚至当着应桃的面说要给他积德,应桃依旧没有半点松口的意思。
你究竟要装到什么时候?
这道谎言像挡在他俩之间的厚玻璃,敖凛看到玻璃另一面汹涌的爱意,内心也很感动,但当他屡屡张开手想要欢迎,那股热意却撞在了玻璃上,始终没有流到他怀里。
阿桃酒精擦多了,龙鳞也是会被腐蚀的。
谎言拖延得太久,他也会疲累。
应桃的手停住,轻声说:我不喜欢你被人碰到,被别人摸过的物品也不行。
敖凛脑中浮现出应桃擦拭酒店电梯镜子的场景,只因为他的额头靠在了上面,而不是应桃的肩膀。
他后背忽然冒出一股凉意。
敖凛抽回手臂,把袖子捋上,转头对张海浪说:麻烦送我们回沸海龙王庙。
张海浪睁大了眼睛,震惊地问旁边的方道长:你们是沸海龙王庙的师父?
方道长淡然道:贫道是虚光观首席,现下是龙王庙挂单弟子。
言语中,透露出一丝淡淡的得意。
虚光观,张海浪是听过的。娱乐圈里信鬼神的人多,不信的也会象征性拜一拜,虚光观就是圈里的热门推荐景点,想找里面的道长算一卦都得排队半个月。
但人家的首席道长竟然甘愿在龙王庙里当外门弟子?
张海浪举起手机,笑眯眯和前排的敖凛自拍一张,然后迅速发到朋友圈: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我终于也抱上了高人大腿沸海龙王庙圣地巡礼开始]
一刷新,底下跳出一群回复:
[嚯!张导悟性足,说不定能碰见龙呢。]
张海浪谦虚回:[要能那么容易碰见,还能叫龙吗?我是去找灵感取经学习的。]
戴老板:[哪家高人还染酒红色烫水纹大波浪头发?你别又遭人骗了。要算命还不如来找我家大师,只要你心诚,他心情好了说不定能给你算五分钟桃花。]
赤/裸/裸的炫耀。
张海浪气得嘴歪,反手给娱乐公司的戴老板发了个新闻链接,狠狠打他的脸。
戴老板打开一看,是老早的旧新闻:《无相灯拜龙王庙,疑似遭反噬求保命?》
戴老板沉默了一下,脸皮有点痛。那时候沸海龙王庙还不出名,他也没注意媒体说无相灯去的是哪家庙。
张海浪扬眉吐气:[连你家大师都拜,你说逼格够不够高?]
戴老板:[够。]
正巧无相灯今天在公司,戴老板跑去找他抱怨:大师,您看这是高人吗,怎么还染头发?
无相灯摸了摸自己刚被染成蓝色的脑袋,低头看见照片:是,挺正统的。
美颜相机开过头了,小龙王的头发好鲜艳。
这些天过了清明节,地府的鬼终于消停了。无相灯抽空去地府银行问过,还开出一张梼杌的老存折。
这其中有一件趣事,他正想告诉敖凛。
无相灯:我也去趟龙王庙。
戴老板大惊失色:您又要去拜吗?
上门也叫拜会,无相灯点点头。
这沸海龙王庙,可能就是玄学界的顶流了吧。
戴老板内心九级地震,从众心理发作,也不甘落后地把龙王庙加入了自己的香火投资列表。
张海浪一行人来到沸海龙王庙,坐在配殿里有些尴尬。
应桃一进去就嘱咐他和方道长:附近餐馆还挺多的,你们俩可以点外卖。
张海浪眼睁睁看着应桃拎着满满一兜子菜进了厨房,心里直犯嘀咕,虽说是大师,怎么连客气一下都不客气,好像生怕多刷两个碗一样。
方道长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替他解惑:别在意,修道之人,表达方式和常人不同。你要是吃了人家的饭,理论上得还报,庙主这是不希望你来回破费。
张海浪马上释然了,感激道:还好有道长解答,要不然我就误会了。
敖凛在一旁默然。
不,你们没有误会。他就是不想多洗两份菜,多刷两个盘子。
敖凛不经意往厨房望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以前看起来平常的事,今日望见格外扎眼。
炉子上有两个锅,烧着一模一样的菜,但左边的锅盖上贴着标签,显然是给敖凛的。
好像在刻意把他跟人群分隔开。
应桃淘洗完米,看他站在门口出神,温温地说:我早上去商场买了个洗衣机,下午应该就送到了。胡心悦是女生,衣物跟我俩的放在一起洗不方便。旧洗衣机就单独给她用。
听起来十分妥帖,仿佛没有存别的心思。
敖凛却感觉到一丝不舒服,你都买好了,就不用告诉我了。他抿着唇,又语调不经意似的试探,我想买洗碗机和洗菜机,这样你就不用费力洗了。
应桃身形顿了下,神情依旧在微笑,但笑意却未深入眼底。
不用了,钱要省着点花。而且我更喜欢亲手洗碗洗菜。
总觉得,亲手两个字别有意味。
敖凛扫了眼他骨节突起的冷白色长指,一时间心绪杂乱,索性喊着方道长到后院,把水虎放出来审问一番。
打了一盆井水,抖抖捉妖袋,水虎啪嗒掉进盆里,猛吸一口灵气充裕的水,激动又欢快地洗去身上的脏污。
水虎洗完身上,脑袋的浮肿也消退大半,随即跳出盆外,转身变作一个身材瘦小秃顶的男人,痛哭流涕道:谢谢尊上救命之恩,要不是您屈尊降贵来揍我,我差点就死在那湖里了。
敖凛倒意外了:你是修成形的妖怪,身份证号多少?
水虎赶忙报上一长串数字。
使馆的系统是连着夏国妖界户籍网络的,敖凛用手机连上后台,查了查,何通,你还是个混血啊,爸爸是水虎,妈妈是日岛国的河童。怪不得泡在脏水里三天都没死,换成本土水虎,尸体都泡大了。
何通也一阵后怕,抹着泪说:那不假,还好我妈是喝核废水长大的,生了我也有一定魔抗性,要像我爸那么娇贵只泡农夫山泉的,我指定是没命了。
他之前拽人下水也不是故意的,只是想求救,商量着蹭个船上岸,哪知道大家都吓得魂飞魄散,一挣扎起来,自己不小心掉进水里还说他害人,何通也很委屈。
方道长冷哼道:休得狡辩。你明明有手有脚,为什么不自己游上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