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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 就是贱啊。
也许不远处的太空在闹腾,但真空传不了声, 再闹也不是闹给我看的。我尝试跟祈夭搭话,张开嘴却不知道说什麽。他一向不主动跟我交流,只长久地闭目养神, 大概是在跟他义肢里那位聊天吧。
于是我久违地掏出了纸笔。
隔着厚重的宇航服手套, 写出的字很丑,见谅。
现在再扒紧舷窗,已经看不清楚地球了, 但也看不到前方的宇宙,因为这艘火箭只有尾部一扇窗户。
近处的星球快速掠过, 划出一道亮白的长痕,万物都于它退让,莽莽苍苍。远处的星球却一动不动静止着,像块背景布。
好吧,我笔下的语言是如此平庸,事实上,这种景象很震撼,比任何虚拟现实技术模拟出来的星空都震撼太多。
星系似乎是毫无规律地分布着的,吵杂、混乱,恰恰就是从各种无意义之中,美感奔流而上。
完全写不出来…罢了,不写了。
//Day_02
十七个小时过去,窗外截然换了一副光景。我统计了一些有特色的星球:纯洁的白,发热的火,温暖的橘色光晕,海沟一样深蓝的邃黑。
星图上显示我们已经彻底逃出了祂密切监视的区域,但大概没过多久就会被发现。我很清楚祂的能力,那种程度几乎可以称作“神力”了,毕竟我服侍了祂大半辈子。
诶等等,只用纸笔的话,好像是不用管敏感词的。
觉者!觉者!觉者!觉者!
爽啦!
觉者这狗东西发现我们出逃之后,地球就靠谬恩守着了。
谬恩这个人也值得一聊,时而精时而傻,变化多端,唯有对美人的爱意亘古不变。
有时候我真想把他脑子抛开看看里面到底有什麽构造,奈何打不过。他但凡把对美人的执着放到随便什麽其他领域中都定能有所作为,而且是大有作为。
算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还是不背地里说他坏话了。
我现在的状态不太好,昨天睡了一觉,又昏昏沉沉醒来,我以为至少有几个小时,结果祈夭跟我说就七分钟。
按理说黑暗环境会促进褪黑素的生成,但不知道为什麽,我好像丧失了睡眠的能力。
呃…在睡觉和保持清醒方面同时出了问题。
//Day_03
就在刚刚,祈夭郑重地宣布:……!
不,和你想的不一样,不是我们飞出了银河系,而是:今天是我的生日!
是的,今天是我真正的生日,不是我那些□□上的生日。祈夭知道这点,代表他私下查过我,还查得很透彻,不过我决定原谅他。
生日是特殊的。在这一天,我就有理由整个歌舞会什麽的。我见过物欲横流的都市,也见过贫民窟、迂腐的高等学府;有人无暇顾及,有人无需舞会满足,也有人觉得这些形式快乐毫无用处。但那是过去了,好孩子,在这艘火箭上,我必须跳舞。我要汲取一切可以做的,只是为了让生命尽头更充实。
是的,生命尽头。从踏进舱体的那一剎那,我就知道我回不去了。这是一份日记,兼一份遗书。如果有后人能看到这里,请替我宣布:我,克莱因,将我剩余的全部资産捐给人类事业。
我发疯似的舞蹈,在失重环境下跳舞既费力气还毫无美感,缓慢又诡异。跳着跳着,我累得瘫软下来。
望着尾部的舷窗,我意识到,时候到了。
对那个全黑的预言,我一直心存侥幸,但这次大概是逃不过了。
祝我生日快乐,忌日快乐。
——
克莱因合上本子,把铅笔收到一侧。
“我们似乎在某个轨迹上回环往複。”他说。
祈夭愣了愣,这件事没有隐瞒的必要,直接坦白:“是的,目前的航线轨迹数据较之前演算的稍有偏离。”
祈夭轻咬下唇,继续道:“我们遇到了一个质量不小且以前没被记录在案的宇宙尘埃,它的引力场影响了我们的行进,我打算直接用推力加速然后逸出。”
克莱因问:“那之后岂不是很难再回到正轨上?”
“技术上不算难,虽然确实会耽误一段时间。”
祈夭手底欻欻计算着什麽,“最优的解决方案就是在切线与原路线重合的时候直接消灭中心星体,这样一来,引力被分散开,原来的强场自然也不複存在。但是…那对时间把控的要求太严格了,而且我们没有试错机会,可行度不高。”
祈夭轻叹一声,“要是之前搬个连携起爆装置上来就好了。”
“让我去吧。”克莱因平静地说,“超S级义肢的自爆,威力比起起爆装置应该不遑多让。”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