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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的干马天尼,请享用。”
祈夭伸手按住高脚杯的底盘,擡头一看,艾奥正殷切地望向这边。
两人的视线就这样撞在一起,祈夭皱起眉,艾奥也皱起眉,祈夭释然地放松眉头,认命一样向他擡了擡杯子,酒液最下方的小橄榄微微晃动。艾奥心头一动,三两步凑到祈夭面前,一把擒住少年的手腕。
祈夭没挣扎,任由带着冰凉水汽的食指碾过静脉旁的编码。
“哈!我就说哪里不对劲,心跳得噗噗的,慌得他妈我以为我成同性恋了,原来因为客人是个未成年的崽儿!”
祈夭怔了怔,陡然笑了。
艾奥一瞪眼,只觉得自己第六感真他妈牛逼,“笑得再可爱也白搭!小屁孩儿,等明天成年了再来。”
祈夭傻呵呵地乐,给艾奥看得莫名其妙,他从祈夭手底下把酒杯撤回来,嘴里吐槽,“猴急猴急的,不就差一天嘛…等你过了明天再来,哥自掏腰包请你喝一杯。”
近处Ait看不下去,喘着大气呛泪过来。她一把夺回高脚杯,仰脖子一口干了,又在酒保们震惊的目光中拉着祈夭和一身酒气走出门。
返程途中,她大概是醉了,指着玻璃窗上映出的祈夭的侧脸,一点一点,手指尖戳得红红的。
她问祈夭为什麽你的脸变得又凉又硬,像死人一样。没等祈夭回话,她又说小夭呀,你要是真像表面上看起来一样满不在乎就好了,可我分明看见了你眼里饱含泪水。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祈夭在维维安海旁只身数着贝壳,百无聊赖地再次回想起这段记忆时,他才意识到——原来破局的答案早就烙在了今天:
爱是亘古不变的解。
能自主进化的义肢?
医院, 术前检查室。
房间内充斥着消毒水的怪味,祈夭双眼紧闭,胸脯缓慢地起伏, 死鱼一样平躺在蓝色案板上,缓缓进到空心圆柱的机器里。
机器很吵。祈夭只觉得自己脑子里嗡嗡叫唤,像刚用血液烧开了一壶水, 之后习惯了,反倒觉得这种声音舒服, 正好闭着眼, 也不能动,干脆就睡吧!
睡意刚冒出个尖尖角,前不久那些真真假假的噩梦又卷土重来,仿佛一睡觉就一定会有什麽不好的事情发生。祈夭被吓得瞬间清醒过来, 嗡嗡的声音又变得恼人,局面僵持住了。
其他人站在单面玻璃的另一侧,听不见声音, 安静地遥望着。过了一会儿,唯一的白衣服开口道:
“头部CT解析出来了。”
他伸手指着图像, 胳膊肘撞撞身边人的小臂,说:“克莱因,你看这块深色的。”
隐鱼主弯下腰, 俩人肩膀碰肩膀, 一副老熟人模样。克莱因倒吸一口气,“看不懂,你有话就直说吧。”
医生翻个白眼, 解释道:“他以前已经做过一次手术了,我不建议再做。一是术后恢複很难, 二是手术效果也不太好,还不排除激起以前回忆的可能……”
克莱因视线从屏幕上移开,吊着眼睛看他,“什麽意思?你是说他之前做过同类型的手术?”
“对,记忆摘除手术。”
克莱因抿起唇,脸色僵白,目光让人捉摸不透。
他手按着单面玻璃,仿佛按住了一副画。少年仍乖巧不动,薄薄一片仰面躺着,雪白的头发长得有些长了,发梢悬在半空中呈倒三角,很不近人情的样子。至于那人呢——皮肤白皙,血管青紫,嘴角的红肿还没消干净,眉眼淡淡放松着,磨难似乎于他无关痛痒,这样脆弱而不温顺。
克莱因蜷起手指,刮蹭着单面玻璃。
不会是你吧?
诡异的空气还在酝酿,医生突然扯住克莱因衣袖,一把将积蓄的气氛清零。
“干什麽干什麽?有话好好说,别对玻璃动手动脚,人家保洁刚擦干净的。”
克莱因没理他,收回手转头问:“Ait,闪蝶资料里右臂义肢的评级是你测定的吗?”
Ait恭敬答道:“是。”
“什麽时候测的?”
“就在他入动物冢之前…距今大概三四个月。”
克莱因转头跟医生吩咐:“现在再测一遍。”
医生挑眉,下巴向玻璃对面扬了扬,“那我去征得他的同意。”
他侧身刚迈开腿,打算过去隔壁问候一下,克莱因侧目一瞥,金瞳闪烁,门把手上的指示灯也跟着滴滴冒红光。
[Locked]
[已锁定]
“操,”医生腰杆突兀撞上把手,脾气也上来了,一个急转弯怒骂道,“克莱因你这混蛋,这时候发什麽神经?”
“现在就测。”
克莱因把“现在”两个字拖的好长好长,像街头小丑吹起的气球,长到这间小屋子装不下了,只能跟着墙角拐弯。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