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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夭看得出来,年森目前的情绪远不止对待威胁的惧意。
还有被迫踏出舒适圈的抗拒和对未来事情走向的不确定性的过度忧虑。
年森闻言突然洩了气,肩膀向下一沉,落下豆大的泪珠,“…真是受够了。”
他蜷缩双臂,用巨大的外附义肢切断旁人灼热的视线,将自己藏进钢铁的隐蔽下。
“我明明…根本就不想这麽显眼的,根本就不想和太多人打交道的……父亲总是罔顾我的想法,把我送去城关实习也好,带我参加宴会也好,都在逼我跟陌生人接触。他说商人一定要进入社会生活,要圆滑,要随机应变,但我…只是一个无人问津的小配角,怎麽可能做得到呢?现在又要我加入这个什麽联合培养,我根本没有成长的余地,让我上学不是平白浪费资源吗?”
“你已经足够优秀了。”祈夭趔趄着步伐走来。
他伸手托上金属大炮,热量被不断传递、扩散,午后温柔的光为祈夭镶上一层金边,穿过钢铁的遮蔽,映进年森眼里。
祈夭耸了耸肩,透光的发丝也跟着跳动,“我从小混迹于良莠不齐的人群里,帕西利亚活了多久就当了多久的显眼包。完全不同的两个活法,不是照样都活得好好的吗?你爸拟定好的完美人设,让他自己去当吧。年森,别为了迎合别人而弄丢自己。”
年森觉得耀眼,瞳孔收缩,低下头,“但是我不如你们那麽…”
“我想好了!”祈夭无故打断,“待会儿吃重庆小面吧,是时候挑战一下辣味了。”
年森一愣,干巴巴道:“…好的,那就重庆小面。”
祈夭若无其事沖着帕西利亚招手,“走了,回宿舍。”
帕西利亚向身旁两人呲牙咧嘴进行最后的嘲讽,这才滴溜着裤子往祈夭这边赶来。
三人继续行程,另四人傻站在原地目送,更多的旁观者看着这虎头蛇尾的闹剧,有人觉得莫名其妙,也有人觉得事情戛然而止,不够尽兴。
成员各怀心思,但反馈出相同的沉默。
耽误不得了,祈夭想,必须要尽快购入一个接入舱。
有了接入舱,入侵一定範围内的机器就不用再扯线插接口。有些顶尖骇客配合高级接入舱,甚至可以在大楼门口就轻轻松松把一整栋楼的系统都黑掉。
这是骇客攻击性的最强增幅器。
不过接入舱也分三六九等,以祈夭的财力,顶多买个範围5×5×5立方米的。
到宿舍后,艾奥竟然不在,祈夭和两人打一声招呼,回到自己卧室旁的洗手间里。
或许早料到校内也不太平,宿舍洗手间里自动备好了应急创伤处理箱。祈夭在入驻时特意打开看了,里面东西齐全。
祈夭脸上挂血,边缘处已经成为深褐色,他试探性用指尖碰了碰。
没什麽感觉。
不是自己的血。
他并手,捧起一汪水泼到脸上,坚硬的疙瘩瞬间软化溶解,淡淡的血水旋转着沖进下水管。
祈夭记得自己躲过了大多数拳头,只有一次被逼到绝角,正是那一次,对方的机械右脚踹上了他的上腹,腾空两秒,落地时腰部不知被什麽尖锐物品划伤了。
祈夭脱下外套,里面是普普通通一件白衬衫,胸口处印着波尔赛校徽。白光透过薄布,少年腰肢纤细,衬衣腰侧开了一道口子,琐碎的布条向下耷拉,有些线头炸开,嵌进了最里层的嫩肉。
线头沾血,又干掉,于是紧紧扒在口子里。
祈夭面不改色向外一扽,衬衣坠着些血块,被随意扔在脚边,伤口处被惊动,先是分泌些透明的黏腻的液体,之后似乎又要渗出血来。
刺挠,不算疼,但惹得人心烦。
他利落地找出消杀膨胀剂,对準一喷,更猛烈的痛意转瞬即至,像有人不停地用指甲刮过血肉,肌肉不自主战栗,祈夭狠狠憋了一口气。几秒后,附着在粉肉上的喷雾膨胀蓬松,像棉花糖一样牢固吸附在创伤口,既保证透气,又防止尘埃沾染。
这是皮外伤,小事,被踹的那片才是重点关注对象。
上腹比腰离眼睛更近,祈夭低头看太不方便,干脆扭腰左腿跪上洗手台,对镜端倪。
…太瘦了。
他默默吐槽自己一句,又专心把视线落在显眼处。
一白一紫泾渭分明,圈出个脚印的形状,其中很明显有一“Y”字型呈现更深的黑紫色。
这种骨架结构祈夭熟悉,K2常规款右腿,拥有者应该还有点膝盖内翻。
那款右腿主打灵活,爆发力度不算太大,自己肋骨甚至都没骨折,内伤应该不严重。
与此同时,年森卧室,卧室主人与一位不速之客面对面对峙。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