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不懂事。谢留冷声说着丈夫宠溺抱怨妻子的话。
谢留:我不是叫你来见我,偏要我这般粗暴行事你才如意吗?
胭脂已经颤抖地改为蹲坐在墙角,退无可退,别过来,出去,你快出去。走啊!
此时的谢留对她来说无异于索命的厉鬼,哪怕他眉眼间尽是肉眼可见、经历风霜般的憔悴,也掩盖不了他周身的阴冷煞气。
我去哪?
别在这里。
可我是来找你的。谢留面无表情,就是要走,也要带上你一起,毕竟你我夫妻一场,我可舍不得你。
他说着柔情似水的话,却让胭脂感到不寒而栗。
我不
我在这很好,谢留,你放过我,我真不是有意那么做的,我也是逼不得已!为自己辩白的胭脂话声也是颤抖的,只是自己过于紧张毫不知情。
夜晚的凉风吹进屋里,胭脂不过是与谢留对视,就有种皮肉被刺伤划破的恐惧。
谢留:不是有意,你指的哪一件事?
他明知故问,胭脂主动提起成亲当夜那天发生过的情况,谢留的态度就跟没有发生过一样,伪善的叫胭脂愣怔之余,内心一片不得安宁的恐慌。
她呆呆道:就是那晚,那晚你中毒
谢留极为反常地问:我中毒了吗?
胭脂不明所以,更甚至出于太过吃惊,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她不明白谢留到底想做什么,他居然否认了自己中毒的事。
谢留双目灼灼地凝视着她:跟我走。
他打量着胭脂周身的处境,这家农宅最普通不过,内里的摆设家具还不如以前他们过得最苦的时候,那好歹也是个城里青瓦白墙的小宅院。
而不是这里一下雨就散发着一股老旧木头的酸涩、憋闷的霉臭味。
她是这间屋子里唯一像月光一般的存在,那个诱骗掠夺他人之妻的盛云锦就是这么对她的?
谢留轻视地冷嘲一声,再次对胭脂沉声重复,过来,和我回去。
他就站在门口,不愿意再更进一步,执着于让另一头的胭脂顺从地走向他。
回去?谢留会杀了她的。
胭脂摇头,我不要
从她拒绝这一刻起,谢留的脸色就变得更加沉郁冷淡,看来不给你一点教训,你是永远不知道我对你有多好过。
不知好歹,说的就是他这个该死的妇人。
把人带过来。
谢留头也不回地吩咐,胭脂就看到被士兵堵上嘴,一直没被她发现的盛云锦叫人一手粗暴地拖到地上。
他双手被绳索缚紧,雪白的衣襟遍布滚过泥土的污渍,脸也好似被人动过,眼睛嘴角一片青一片紫,哪有曾经风光霁月的儒雅样子。
狼狈不堪,屈辱绝望。
胭脂不可置信的目光从盛云锦那挪到谢留身上,你怎么敢这么对他?
谢留听她这句话,感受不亚于在新婚之夜当晚被她说怎能跟盛云锦比一样,他怒极反笑:我有何不敢?
胭脂被他语气里的森然寒意震慑住,只能愕然畏惧地干瞪着谢留。
他就那么不怕给自己惹麻烦?
盛云锦好说歹说也不是一般人,家中有人在京都做官,自己又得书院器重,谢留不过刚从战场归来的小将,根基不稳的吧?
他敢这么与人作对?
仿佛为了证明给她看,谢留顶着苍白的面容,当着胭脂的面护住盛云锦的面颊,将他擦拭咯出来的血的帕子瞬间塞进盛云锦的嘴里。
语调阴森,我这妇人不懂事,那是她年纪小也就罢了,可你比她年长,读着圣贤书肚里有点墨,明知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却还要欺她无知,让她看在从前情谊的份上,听信了你这个义兄的话,做出无法挽回的错事
他抬眸故意阴沉沉地看了眼充满不安的胭脂,又耷拉下眼皮,居高临下地俯视一脸屈辱吐不出帕子的盛云锦。
给他做了最终定论,拐骗他人明媒正娶之妻,让她跟亡命之徒般龟缩在这破烂的农户家中,心存歹念,这就是你的读书之道?
盛云锦嘴被堵着,那破布顶着喉舌隐隐有血腥味叫他欲要作呕,根本无法辩驳。
更可怕的是,谢留明摆着在此刻要大搞一言堂之举,周围都是他的人,胭脂在一边寒蝉若惊看傻了眼,弄得当众被辱的他像个傻子,只能被动的坐实了谢留说的话。
我们青梅竹马,她打小就来了谢家,我又不好怪她,全当她是被骗了。
谢留用手背抵着嘴唇,咳了两声,唇缝隐隐约约可见血迹,仿佛喉咙里的血又咽了回去,可是我这人,讲究有仇必报,平生最恨人负我。
谢留
胭脂颤声问:你要做什么。
谢留似笑非笑地凝了凝神,忽然手起落下,在胭脂眼前给了盛云锦响亮的一巴掌,那天夜里我说过,我不会怪你,也舍不得怪你。可我心里总觉得不舒服,好似有人在拿刀子戳我身上的软肉,这股邪火我总得发泄出来。
不能动你,那我就动这位盛郎君替你代过吧。
盛云锦是胭脂最后的依靠,在她没有财物吃穿住行都有难度,又给谢留下毒后的情况下,要想在这世间平平常常的过,唯有跟着真正的青梅竹马了。
可现在,谢留摆明是知道盛云锦对胭脂的存在,要当着她的面毁了他。
没有盛云锦,她还能依靠谁?
他当真太想看到,到时没了他谢留,胭脂就活不下去的样子。
今夜就将是他为了达到目的,誓不甘休的一步。
谢留为了让胭脂好好看看,盛云锦是怎么代她受过的,便命令士兵将她控制起来,不至于在他对盛云锦动手时胭脂会扑过来。
别这样谢灵官!
胭脂呆呆地看着盛云锦挨揍的一幕,面无血色,他能吃谢留几拳?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怎能跟上战场杀过人的军士比?
他会死的,停下来,求求你,云锦他快被你打死了。
然而求饶声不过是助长了谢留心中无法被安抚的戾气,他甚至在将一脚重击盛云锦腹部的同时,不乏冷厉恶意地瞟了眼胭脂。
谢留:死不了的。
他冷声道:我都没死,他怎么会死呢?
胭脂此刻感受到的,不仅是自身对谢留如此暴戾行为的恐惧,更心生出一种谢留对他们有着滔天恨意的震撼。
哪怕他说着不怪她的话,胭脂也清楚,他心里说不定恨不得她死。
就在盛云锦哀嚎停止,快奄奄一息时,胭脂终于瘫倒在地,她仰着头投降般对谢留虚弱地喊道:别打了
我告诉你好不好,为什么我会那么做,我全都告诉你。
不是他蛊惑我
是家仇不报,她死也不得安宁。
谢留是傻子对不对?
傻子也有亲人在旁守着护着,他就是家破人亡,他还有谢伯卿护着他,谢愠是他二叔的子嗣,还能叫他一声阿兄。
和他一比,胭脂就是丧父又丧母,失去所有血亲,一个孤苦无依的孤女。
她凭什么不能怨恨?
谢留是代谢家受过,她是代她家报仇,他无辜,她就是活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