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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溪连连摆手:“别别别!”
谈吉祥说完又觉得自己实在无辜:“这也不能全怪我啊!你们又不告诉我!”
这时候苏筱出来倒水,又白了他一眼。
苏筱怎么知道的……谁也说不好。
严以珩和鹿溪不算太避着人,但也绝对没有在外面做出太亲密的举动。
不过,严以珩也并不打算追问——毕竟,他们关系那么好。
搬家过后的第一个周末,四个人出去小小地庆祝了一下。
庆祝他们即将开始的新生活,庆祝他们那样要好的过去的日子。
那天晚上,谈吉祥喝得有点多了。
他跟苏筱太熟悉了,偏偏越熟悉的人,有些话越是说不出口。
直到几个人收拾好了东西,苏筱去洗澡,鹿溪也进了卧室,他才卸下脸上伪装的微笑。
“以珩,有些话……老实说,我只有面对你时才开得了口。”谈吉祥趴在桌子上,眼神已经有些迷离了,“我今年22岁。22岁了……”
他转过来脸,也不再看着严以珩,说话的速度都慢了半拍:“过去的这22年里,其实我……”
谈吉祥有些哽咽。
“过去的这22年里,我很少有真正开心的日子。”
严以珩只能看到他的后脑勺,却并不难猜测他现在的表情。
他的手臂动了动,像是在抹着眼睛,很快,他又说:“但是过去这两年里,从我搬到203之后,这段时间,我真的觉得很开心。我能短暂忘记我妈的医药费,忘记她仍然病重要做透析,忘记每次打电话时家里的愁云惨雾。”
他坐起身子看着严以珩,脸上并无泪水,只是眼眶微微泛红。
“这是我……过去这22年里,最开心的一段时间了。”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放在手里,摊开给严以珩看。
严以珩的瞳孔微微睁大。
谈吉祥的手里,摆着两个写着名字的贴纸。
那是他们贴在宿舍床上的、印着名字的贴纸,每个人都有一张。
谈吉祥搬走的时候,带走了写着严以珩和苏筱名字的贴纸。
严以珩心尖微颤。
在这个瞬间,他竟然有种强烈的、想要流泪的冲动。
他有很多话想说。
想说,这是苏筱安排的,他只参与了一点点;想说,这两年的宿舍生活,他也过得很开心;想说……
谈吉祥的努力,也曾经让他很感动。
他还记得,在纠结要不要考研的时候,他最初的那一点点动力,就是谈吉祥给的
。
但这些话他又说不出口。
他吸了吸鼻子,回房间找出来一个东西。
“我还纳闷呢,怎么我和筱筱的贴纸都不见了,原来是被你偷偷拿走了。”严以珩抿着嘴笑笑,他学着刚才谈吉祥的样子,伸出手掌给他看了一个东西。
柔软的手心里,静静躺着一张白色的贴纸。
边角有点皱了,右上角还缺了一个口。
严以珩看着这张贴纸,歪头笑笑。
“保佑我们203百慕大……吉祥如意。”
谈吉祥侧过头去,吸了吸鼻子。
再面对严以珩时,他又恢复了往日开朗的样子。
“吉祥如意,”他重重地拍着严以珩的肩膀,低声重复道,“……吉祥如意。”
作者有话说:
Analyst Associate 都是职位,不太重要。。
有时看评论会被你们对情节的敏感程度吓好几大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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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快乐的时光,大概总是过得很快。严以珩几乎没有太多实感,只觉得一眨眼的时间而已,大三的上学期就这么平静安稳地度过了。
有课的时候就去学校,没课的时候就去实习赚钱,休息的时间就用来复习功课准备考试。
几个人租的新房子住起来也很省心。四个大男人挤一间两居室听起来很可怕,但几人同时都在的时间实在不多。严以珩和苏筱偶尔回学校上课,鹿溪来的次数更少。
一转眼,这个学期马上就要结束了。
临近年底,鹿溪忽然变得忙碌起来。
严以珩没多想,只以为是快到期末,鹿溪忙着复习。
直到有一次,他听到鹿溪在和他的母亲吵架。
说吵架可能也不太恰当,大概只能算是……发生了一点小争执。
起因还是因为鹿溪的实习。
鹿溪大概是铁了心要往建筑这一行扎根,从母亲手下的那家设计公司离开后,他又辗转找了好几份工作——他没细说,但看他到处跑面试的情况来看,应该都是自己选择的。
鹿溪自己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可他父母,多半是不太赞同的。
那次电话里,鹿溪妈妈又提起了她为鹿溪规划好的职业路线——还是那家国字开头的“铁饭碗”。
当时鹿溪坐在他们的小出租屋里,右手不停地按着额头,疲惫地说:“妈,这个事情,有空我们好好聊聊,今天先不说了。”
认识鹿溪的时间已经很长了,这好像还是严以珩第一次在他的脸上看到这样……不体面的表情。
他挂断电话后,严以珩试探着坐到他身边,伸手碰碰他的手背。
鹿溪沉默不语,几分钟之后才开口,缓缓说道:“……你说,非要让我去做一个跟学习的专业毫无关系的工作,有什么用呢?”
“为什么……非要让你去哪里呢?”严以珩不解地问道,“或者说,是觉得你以后打算做的这行,有什么不好吗?”
鹿溪苦笑道:“不好听。”
“不好听?”严以珩更不懂了。
这一次,鹿溪沉默了更久。
“不好听的意思就是……”鹿溪向后靠在沙发上,脑袋枕着靠背,神情都带上了一丝迷茫和……无奈,“人家问起来,‘鹿家的儿子在做什么工作啊?’”
鹿溪转过头,看着严以珩:“‘在工地搬砖’,这个话……不好听。”
他继续解释道:“这个工作不好,不够体面,说出去没有面子,很丢脸。”
严以珩更加不能理解——且不说鹿溪读的是设计,跟工地搬砖根本就是两码事,就算真的是在工地搬砖,严以珩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丢脸”或“不够体面”。
都是靠自己的努力赚来的钱,还分体面不体面吗?
但他多少明白了,鹿溪为自己规划的路,和……鹿家为他规划的路,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方向。
“他们希望我……”鹿溪又抬头看着天花板,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希望我,也能走我爸那条路,所以现在……现在就在铺路了。但我不想啊。”
他说着,脸上又露出苦涩的笑:“我不想啊!这很难理解吗?我有时真的不明白……是,我当然知道按照他们的想法去生活,能拥有既轻松又有光明的未来,可是……”
鹿溪有点说不下去了。他按按胸口,声音都有些颤抖:“可是,我没有那么大的野心,我不想做……公司老板,我不想做学校的校长,我不盼望扬名立万。我想……我想做我自己喜欢做的事。”
他喃喃地说:“我想……想做我自己,想做鹿溪,而不是……”
那最后的几个字,轻到几乎无法听清声音。
“……鹿家的儿子。”
严以珩听得心里泛酸。他往鹿溪的方向挪了挪,伸手拥住了他。
言语的力量太过苍白,他思索半天,最终还是只能干巴巴地说一句“会有办法吧”。
但是鹿溪好像真的被安慰到了。他回抱住严以珩,带着点自嘲,道:“发发牢骚,不想说这些,也……”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