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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梵睡不着。他在床上辗转了半天,终于爬了起来。
他倒了一杯红酒,端到客厅的窗前慢慢地灌进胃里。
没有开灯,他匿藏在这幽然的黑暗里,袒露自己的悲凉与渺小。
“这些年我承诺给你的条件还没有兑现,你就这样走了不觉得不甘心吗?”
“你到底有什么不满意。”
……
郁梵越想越觉得心寒。
窗户没有关,冰凉的夜风吹进来,很冷,但他没有关上。
他注视着楼下的停车位,看到那里停了一辆黑色的奥迪。
有一瞬间,他恍惚以为那是林镜轮……竟不知今夕何夕。
郁梵更深地望了一眼楼下,额头抵在窗框上,有点硌人,但他没感觉到。有一瞬间他忘了之前纠结的是什么,突然想,林镜轮应该不可能再出现在这里了,竟有些怅然若失。
习惯果然是个可怕的东西,有人说21天就能行成一个习惯,而林镜轮蹲守在他家楼下的时间估计也不比这个时间短。
所以,他是习惯了吧。
曾经,林镜轮在这里守望他回家,目送他上班,甚至叫他搭了顺风车……帮他买过醒酒药……
不管对方出于什么目的,他都觉得那个他最恐慌的时期,应该是林镜轮让他感觉安全地成功落地。
“再来一次吧。”
“我是新来的实习生。”
“郁梵,我喜欢你。”
“不要推开我。”
“你不明白吗,我必须要板着脸,才能不对你摇尾乞怜……”
……
他的执著,痴念,天真……
点点滴滴历历在目。
郁梵长长地叹了口气,将红酒一饮而尽。
他被酒液呛到,甚至眼尾有些泛红。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涌起一点酸涩。
——他想他太缺爱了,没有人爱他……
他从来没有得到过真正的爱情……
——因此,才会对于林镜轮那即使短暂的迷恋那么介怀……
甚至留恋。
羞耻,悲哀,躁动,恼恨。
郁梵心脏抽紧,他羞愧不已,抱紧了自己的身体,倚墙慢慢地蹲坐到了地上。
黑暗里他的肩膀微微抖动。\x02\x02
第37章 想要跟你同归于尽
陆莲台没能在C市呆很久。
过了两天他通过赵京平给郁梵发了消息,告诉他这天晚上会回J市,希望郁梵能来送机。
郁梵烦闷地望着赵京平发来的航班信息,攥紧了手机。
国航,20点15分。
郁梵叹了口气,下班后取了车朝着机场的方向驶去。
既然陆莲台要回J市了,见一面把话说明白点也好……否则,老是通过赵京平这些旁人来传话更为尴尬,时间长了还不知道会传出什么流言。
他不是那种喜欢模棱两可含含糊糊的性格,可以说一但做了决定,他是毅然决然的。
等到郁梵到了机场,将车停到停车场里,他突然又犹豫了。
坐在车里抽了一支烟,郁梵到底没下车,他调转车头又原路返回了。
将手机调到静音,丢到一旁的副驾上,郁梵想给自己一个放空的时间。
理性上知道要做的事情,情感上偏偏不愿。
随便吧。
出了收费站,上了机场高速后,他的车速稳定在110码。不是周五,高速上的车并不多。但郁梵有一股很奇怪的感觉,随后,他从后视镜里看到紧跟的一辆车似乎想要超车,越来越近,郁梵保持着车速在最左侧车道平衡行驶,后车果然超过了他。
在错车的那一瞬间,他看清了那辆车,黑色奥迪,尾号88。
郁梵脑中翁地一响。
他有些诧异地盯着那辆车的尾灯,脑子里有什么东西还没有转过弯来,就见那辆超车的黑色奥迪突然从前方一个甩尾调转了车头——在高速上居然逆向地朝着自己驶过来!
尽管郁梵一直注视着那辆车,但毫无预兆的诡异情形还是让他几乎方寸大乱。
郁梵猛地踩紧刹车,车胎在柏油路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即将与那辆车相撞!
千钧一发,郁梵有瞬间的愣忡,随即他看到身侧另一辆车飞速地越过了自己,像箭一样弹出,斜刺里朝着逆行的黑色奥迪猛然撞了过去!
砰地一声响,两辆车的车身瞬间变形,相互的作用力下车身震了震停在当地。
引擎盖冒起了黑烟。
郁梵的车将将挨着两辆事故车停下。
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冲下车。他的脑中一片空白!
心跳不止,郁梵甚至比刚才目睹逆行车辆朝自己驶来还要慌乱——因为他发现拦下那辆逆行车的驾驶员,是林镜轮!
林镜轮的车头斜切入那辆车的左侧,安全气囊填满驾驶室,他的脸上一片血污……整个人仿佛没了声息,一动不动。
郁梵的血液也凝固了。
他从不知道时间如此难熬——与最深切的生与死相比,过去所以为的痛苦与磨难都显得无足轻重。
警察和救护车终于到来时,郁梵眼看着林镜轮被从废墟一样的钢铁载具中挖出来,抬上了担架。时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他颤抖着沉默地跟着救护车去了医院。
林镜轮在抢救室里一直没有出来。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一个小时?一天?
郁梵整个人像失去了活力,变成了无机物,对这个世间的一切都失去了感知。
直到警方来找他谈话,他才机械地抬头。
“从监控录像来看,犯罪嫌疑人是跟踪你的车辆到了高速车流稀少的路段,突然超车再逆向朝你驶来……只不过被你后方的车辆加速拦截了下来。很明显犯罪嫌疑人的目标是你……”
这是一起蓄意谋杀,检方已经搜集证据准备起诉了。
警员说,好在当时肇事车辆仓促调头之下车速还不太快,如果拉开更多的距离再加速驶来,那后果难以估量,只怕是车毁人亡。
郁梵的脑子还是一片茫然怔忡,似乎没有从事故的恐惧和震惊中缓过来。他痛苦地撑着头,似乎听清了又似乎完全没有进到脑子里。
他只是完全地知道——林镜轮是因为他才差点丧了命。而且现地还生死未卜。
他此时才听到,肇事司机、那个罪犯是钱朝顺。
警员,“你认识他吗?……你跟他是什么关系,知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理论上郁梵应该是惊诧的,但他的情感一丝一毫也不关心他人。
他无暇他顾,也不想去管手术室之外的任何事情。
他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之后又有其他警员来例行询问。
郁梵什么都不知道,后来,一只温热的手掌落到他的肩上,是王向荣。
“是我拖累了你。”王向荣说,“老钱会这么做,都是因为我。”
她已经跟警方做完了笔录,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憔悴。
钱朝顺故意开车撞人,是无庸置疑的,证据确凿——但郁梵并不理解,他们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得如此。
王向荣说,她和钱朝顺是夫妻,只不过是隐婚。圈里几乎没有人知道。
两人结婚多年,早期相互扶持,后来各自为伍,有了自己的一摊事业。钱朝顺在线上营销吃到红利之后,就一直想让王向荣给自己打副手,扩充自己的事业版图。但王向荣是个很有主见的人,她觉得自己与钱朝顺有很多商业理念不和,并不适合长期一起共事,故而一直没有同意。两人在这件事上矛盾愈演愈烈。随着王向荣找了郁梵作为合伙人,钱朝顺的不满积蓄到一个高峰。
“他很自恋,不能理解我为什么不跟他合伙偏偏要找外人,一直怀疑我跟你有不正当的关系……
怀疑一但萌芽就再难消逝。我感觉到他对我的控制欲越来越强,便提出了离婚。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处理这件事,我以为他最多就是跟我打官司,想要找到把柄让我净身出户,没想到他竟然报复我,想要跟你同归于尽……”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