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好、好,娘也有话和你说。”
这处宅子秦桑是第一次来,到了正堂,稍作打量,只一张黑漆八仙桌配了四张方凳,不像是长久居住的布置,倒像是客栈。
“南星,把匣子放桌上吧。”
谢婉柔看向跟着秦桑进来的婢女,但见生得一双月亮似的单眼皮,一个高挺的鼻梁,模样十分清秀。
秦桑就道:“南星是殿下指给我的。”
这时一个梳着双丫髻,容长脸的婢女端了茶水上来,“夫人喝茶,秦主儿喝茶。”
谢婉柔便道:“这是忍冬,是隔壁徐指挥使的杨姨娘连同她的卖身契一块送来的,我几番推辞不过,杨姨娘便说送丫头是徐指挥使的意思,说共患过难,送个丫头罢了,我若不收就是有意和他生分,我一听只得收了。”
“收就收了。”
一时,母女俩把分开后各自发生的事儿都说了一遍。
秦桑听得夏灵雨把她娘扔在大雨水坑里,便把恨意隐下。谢婉柔听得秦桑在宫里死里逃生,眼泪一下子就滚落下来。
就在秦桑以为她又要说些窝囊丧气话时,谁知她说的却是“桑桑,娘错了”。
“娘本以为只要不去主动招惹她们,躲在角落里茍且偷生着,就能相安无事,可她们怎能、怎能这般的霸道,连一角茍活之地都不愿意给咱们母女留,这一回她们哪怕是沖着我来,我死了倒是解脱,可偏偏沖你去了,我这心里真真就恨起来,可她们一个是嫡长公主,一个是县主,咱们娘俩孤魂野鬼似的,怎麽斗得过,擡擡脚就踩死了。”
谢婉柔两手包住秦桑的手,哭的不能自已。
秦桑跟着红了眼,道:“人不会无缘无故踩死路边的蚂蚁,只有蚂蚁爬到她眼皮上了才会弄下来捏死,这意味着,她们心里也有惧怕,惧怕我得宠,生下殿下的血脉,我还想通了一点,也不必和她们斗,那是拿鸡蛋碰石头,只要咱们娘俩个好好活着,活出一个锦绣人生来,就是扎她们眼,就是赢了。譬如我,只要紧攀着殿下,尽快生下孩子,在郡王府扎下根基,郡王妃就奈何我不得。譬如娘,谢宝珠当年夺走了你的姻缘,娘为了我也要再夺回来,哪怕夺不回来,也要往谢宝珠心上扎刺,凭什麽让她们好过。”
谢婉柔连连摇头摆手,脸红滴血,“我不行的,我不行。”
“知道娘做不来,你随心行事便可,成国公倘若再来找娘,娘就当他是个旧友,陪着说两句閑话还不行吗?”
谢婉柔两手揪扯到一起,隐隐发抖,“你不知谢宝珠的可怕之处,娘在侯府时吃尽了她给的苦头。”
秦桑覆住她的手,心疼道:“娘什麽也不用做了,只要娘好好活着陪着我,我就有心力攀缘向上。殿下临走时说,放衙就回来给我一个交待,我猜着许是多给我几个得用的人,若是能有个似鹰奴那般武功高强的女护卫就好了。不用说了,娘,咱们逛街去。”
秦桑打开放在桌子上的黑檀木匣子,谢婉柔一瞧,竟是满满当当一匣子金蚕豆金瓜子,顿时惊道:“哪里来的?”
秦桑笑嘻嘻道:“自然是从殿下那里哄来的。在逍遥山庄被困了十多年,哪里也去不得,到了京城了,我要出去逛逛,我要给娘买个美人榻,再买一套镶嵌螺钿的桌椅,再买个摇椅,正好院子里有个葡萄架,夏日里可以点上驱蚊的香,坐在下头乘凉。还要屏风,要顶顶好看的。”
谢婉柔被感染,擦擦眼泪笑道:“顶顶好看的,你这一匣子怕是不够,买个差不多的就行了。”
“娘是识货的,听娘的,只是咱们怎麽去呢?”秦桑想了想,道:“得先买马和车才行。”
忍冬便道:“隔壁指挥使家有两套车马,奴婢可以试试去借。”
秦桑立时笑道:“去吧,快去快回,我迫不及待想出去玩了。”
第027章 立威
秦桑像不知疲倦的孩童, 足足逛到太阳西斜才在谢婉柔的催促声里,满载而归。
到得后街便见哮天已站在郡王府后门口等候多时,秦桑赶忙下车, 笑着赔不是。
“秦主儿,殿下今日要整治府内风气,一会儿到了银安殿, 您瞧见那阵仗就明白了。”
秦桑不由得心t里一咯噔, 原来给她交待只不过是顺手的事儿吗?
听哮天的口风, 秦桑不敢耽搁, 提起裙子匆匆就往银安殿赶去。
到了那处,便见殿前汉白玉石墀台上分左右两边跪满了人, 中间跪的男女老少皆有,全都堵着嘴,结结实实捆着,捆蚂蚱似的捆成了两串。
顶头上设着一张云龙纹紫檀宝座, 霍无咎坐在上面,头戴一顶玉冠,穿着天青色团龙袍, 脚踩皂靴, 神色淡漠。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