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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容轻轻地捡起了地上的针筒。
蒋荣生也并没有真正给颜湘注射那种罪恶的复方药剂。
只是很普通的镇静剂而已。
周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该对这两个人说些什么好。
爱如此美丽,如此痛苦,如此遗憾,如此炽热,如此容易把人灼得遍体鳞伤。
可是没什么希望挣脱了。地下室关的不仅是颜湘,被困住也是蒋荣生自己。大家都是斗兽笼里失控,盲目,痛苦,而越是狰狞越是鲜血淋漓,就越浓烈美丽的困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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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荣生把颜湘抱回了房间,浴室已经重新放了一缸水,蒋荣生半跪在地上,用保鲜膜把颜湘受伤的脚心包好,然后把他放进水里,左腿搭着浴缸的边缘,不要被水泡到。
浴缸里的水温刚刚好,没过颜湘的心脏下一点,不会对他心脏造成太大的负担。
然后蒋荣生先自己洗了一遍手,用软毛巾擦干净凉水,再取了一条干净的小毛巾,裹成球球,用平的那一面,一点一点沾着浴缸里的泡泡,一寸一寸地清理着颜湘的皮肤,像富有经验的匠人修理着宝贵的玩具一样。
全身都涂了泡泡之后,蒋荣生半跪在浴缸边,安静地看了一会颜湘。
他被打了镇静剂,有助眠的作用,洗澡的时候完全没有醒过来,睡得很沉,眼睫毛安静地垂下来,嘴唇很红。
蒋荣生的目光停在睡着的颜湘的脸上很久,最终忍不住亲亲他的额头。
然后把他从浴缸里捞出来,让他靠在自己身上,然后开花洒冲掉颜湘身上的泡泡。
混着泡泡的水弄湿了蒋荣生全身,湿哒哒地,他也不介意,直到认真地把颜湘全身的泡泡重洗干净了,再关上花洒,再次取了一张大的毛巾,把他全身包裹住,给他擦干净身上的水珠。
大毛巾软软地,裹着颜湘,他像一只听话乖巧的小狗狗。熟睡着。
浴室澄澈的灯光下,颜湘睡得无知无觉,脸颊微圆。
蒋荣生再次亲亲颜湘的嘴巴和脸心,鼻子闻到他身上沐浴香氛的味道。
很奇怪,明明两个人用的是同样的沐浴香氛,然而颜湘身上的总是更香一些,甜甜的,很温和,像一块刚刚剥掉糖衣的奶糕。
蒋荣生帮颜湘擦干净身上的水之后,去衣柜拿了一套新的,干净的睡衣,给他套上,然后放进被子里,用被子把他裹起来。
柔软的床铺,颜湘在梦里似乎睡得很舒服,翻动了一下,抱着被子,脸埋在枕头里,呼吸浅浅。
这是一只完全崭新的,干净的,柔软的,像娃娃一样乖的宝宝。
正在睡觉,可能还在做着甜甜的梦。
蒋荣生随手把湿衣服卷起来,脱掉,露出宽肩窄腰的优越身躯。
身上的有几道红色的长痕,肩膀上还有被咬的痕迹,全是颜湘弄出来的。破皮了,还渗着血。在心脏上方有一道浅浅的疤。他不在乎。
蒋荣生去找了药箱,拎到床边,探了探颜湘的额头,发现已经不发烧了,于是他半跪在床边,微微掀开被子,露出了颜湘受伤的左脚。
那里被玻璃渣划伤了一道口子,血已经凝住了,在白皙娇嫩的脚心看来,显得如此狰狞。
蒋荣生皱着眉头,嘀咕了一句:“笨多多,笨宝宝。”
话虽如此,蒋荣生却还是半跪在上,用镊子反复清理检查了很多次,弄干净玻璃渣,再用药给颜湘消毒,涂消炎药,身边扔了一堆棉签,直到确保完成了,他才取了一卷绷带,把颜湘的脚包裹起来。
而且关心过度似的,明明第二天就会好起来,他还是包了厚厚的一层,像个粽子一样。
包完之后,蒋荣生又安静地看着颜湘的脸,轻轻地用手指戳着。
“笨宝宝。”
他说。
然后又继续处理颜湘嘴唇上的伤口,涂药。涂着涂着,又亲亲他。
颜湘的嘴唇跟他整个人一样,是柔软且温热的,吮吸着,像含着一块奶糖一样。涂上去的药全部又被舔干净了。
蒋荣生感觉自己的唇珠有轻微的苦涩,而且反复涂,不知道会不会对颜湘的身体有害。
于是蒋荣生再次帮颜湘涂嘴唇的药,偶尔亲亲他的额头,鼻尖,脸。颜湘大部分时间不会有反应,他睡得很沉。
很偶尔地,才会轻轻地哼一声,嘴巴鼓起来,似乎在不满。
没有起到拒绝的作用,反而让人变本加厉。
就这样边涂,边玩一般地亲亲,弄了很久,才弄好,放好药箱。
蒋荣生也没有去洗澡,或者去睡觉,就坐在床边的地毯上,面无表情地,望着床上熟睡的颜湘。
蒋荣生靠得很近,听着颜湘甜甜的呼吸声,看着多多好像睡得非常惬意的面容。
蒋荣生不禁伸出手,越过床,半跪在颜湘的身边,俯身,动作轻轻地抱住了颜湘温暖且柔软的身体,那种感觉像在风雪在途中颠沛了许久,忽然在路上碰到了一只全身毛绒绒的小狗一样,你忍不住把已经冻到快要失去直觉的脑袋,埋在小狗的温热肚皮上。
小狗很可爱,也很善良,当然不会挣扎,只会呆呆地看着你,圆滚滚,黑漆漆的眼睛专注地看着你。
你也看着他。
鼻尖处贴着狗狗的肚皮,感觉到酥酥痒痒的,而且温热,暖和,心情既不是亢奋,也不是哀伤,就只是很平静,想在风雪里一直跟这只小狗依靠下去。
蒋荣生把颜湘抱在怀里,亲亲他。忽然发现,颜湘左手无名指的戒指还没有摘掉。
不知道是太笨了忘记了,还是有过一丝犹豫?暂时不想摘下来?
蒋荣生不得不承认,依照颜湘的性格和心情,更有可能是忘记了。他已经习惯了左手的无名指被禁锢着。
可是心情却还是,因为“左手无名指的素圈没有摘下来”,这一微不足道的事实,而微妙地喜悦起来。
这样太可悲了吧。蒋荣生心里想,又低头,咬了咬颜湘的耳垂,小声说,“笨多多。”
“好笨。”
“好笨。”
蒋荣生伸出左手,跟颜湘的左手十指紧扣,两个人的手紧紧牵住了一起,戒指互相牵绊磕碰着。
说好赢得的是一整夜的牵手机会呢。
蒋荣生一直握着颜湘的手。
可是没多久,夜就彻底地过去,太阳出来了。
蒋荣生又把颜湘送回了地下室。
好像不曾细心照顾过,而是彻夜把他扔在了地下室一样。
第80章
颜湘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是被关在地下室,四周围是白色的墙壁,白炽灯是永远开着的。
最顶上有一扇通风口,风扇不断转动着,光影在地上掠过,落下的阴影犹如鸽子扑着翅膀掠过。
颜湘呆呆地躺在床上,就那样盯着游移的浮影,瞳孔的光点模糊成一片,眼神空茫。
他不太在乎会被关多久,也不去想没有吃的怎么办,就只是那样躺着。反正被打了那种东西,跟死了也没什么两样了。
排气扇呼啦啦地转,发出轻微的声响。
除此以外,整个地下室寂静无比。
这时候,门口处忽然发出电子的“滴滴”声,有人在门外输密码,三秒钟之后,门锁“咔哒”一声,门被打开了。
颜湘迟钝地朝着门口的方向望过去。
进来的是周容,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了一杯温水,一碗咸香火腿粥,一碗中药,小盒子里装着太妃糖,旁边还有装在藤编筐里,褐色的扭结面包,正散发着柔软馥郁的小麦香味。
颜湘没有任何反应。
他几乎可以预见自己以后的生活,永远地被关在这个地下室里,像一尊被遗弃的雕像一样,想得起来就投点东西吃,想不起来就算了,自生自灭,瘾发作还是饿死,都差不多。
颜湘木木地躺着,目光依旧盯着那抹移动的光影。
“醒了?喝点粥。”
周容把托盘放在了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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