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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之下比张家逊色百倍的祝家独子祝景灏:“……”
岸边的轮廓在烟波中渐渐明了,老船夫叹息一声又站起来划桨,道:“箕尾之山这附近的年轻人不多了啊,失踪的失踪、跑的跑,两位如果没有要紧事我劝你们也别留太长时间。”
“为何?”
两人弯腰走出船篷。
老船夫私下里望望,回头小声说道:“不吉利啊,妖魔作怪,上边的不管,受苦的只能是咱们这些草芥命,受苦归受苦,年年孝敬的钱物不增反多,比当年祝宗主执事的时候翻了十倍不止啊!”
“扶稳喽!马上靠岸喽!”老船夫转而吆喝,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突然,船身无征兆地抖了一下,余陌刚想起身又被迫一屁股坐了回去,连带着身侧的祝景灏也差点栽到他身上。
四目相对又默默无言。
“……”
老船夫“啊呀”一声,大叫“不好”,神色慌张丢下船桨,跪在船板上伏头乞求:“仙子息怒啊!饶命!这两位只是途经此地,仙子给留条生路吧!”
这又是什么操作?
祝景灏摇摇头表示自己也没听说过,这里从未有什么鬼神。
余陌上前想扶起老船夫,问道:“老人家你这是做什么?这里还有什么神位不成?”
老船夫伏着头不敢抬,反而也将余陌压着跪下,低声紧张道:“赶紧跪下,这是仙子来盘问来了,万不能有一丝不敬。”
听到这儿祝景灏笑了笑,心想真是荒唐,他在这儿长了十几年从未听说过什么仙子。
没想到下一刻也被老船夫一把薅下来跪着了。
“……”
这老头看着身形瘦小,没想到手劲这么大。
老船夫还在不停祈祷,余陌传话给祝景灏,“看来是一个挂着羊头卖狗肉的玩意儿,我在冥界可没听五方鬼帝说最近几十年有新神。”
祝景灏附和道:“这一听就是……”
话音未完,空灵虚浮的声音在自江面上传来,像是琵琶萧笛一类的乐器,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还有欢笑声夹杂其中,也愈发清晰。
余陌和祝景灏默契悄悄抬头想瞅一眼,不料被老船夫一边一个摁着头,硬是抬不起来,像是强迫成亲一般,滑稽极了。
“仙子不可亵渎!待会儿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许抬头,不然被缠上了谁也救不了你们!”
祝景灏乖乖低头,回余陌的话道:“这一听还挺像真的。”
余陌:“……”
现在把徒弟打包送给仙子来得及吧。
他们躲着这仙子,可仙子乘船主动靠近他们,清脆悦耳的琵琶和悠扬的箫笛听得人心神荡漾。
千娇百媚的女声在余陌耳边响起:“公子~上船来玩嘛~”
此时祝景灏的声音也透进来,他有些紧张地问道:“师尊,上去会怎样?”
两船相碰的闷声使老船夫身形一抖,嘴里念得更快了,余陌仔细一听:
“清心如水,清水即心;微风无起,波澜不惊;幽篁独坐,长啸鸣琴……”
“……”
果真是清心,这老头知道的还挺多。
他掀起眼皮朝另一只船上瞟了一眼,只瞟见了一个抱着琵琶纱面半掩的含羞女子,轻拢慢捻,弦音动听。
余陌道:“春宵一夜。”
祝景灏眸子一动。
“然后被一群女鬼吸干精气,玩到死。”
祝景灏眸子凝住。
余陌自诞生以来还未向任何人跪下过,这次被迫屈尊,他牢牢在心里记了一笔。
不知过了多久,相靠的船头分开,靡靡之音渐渐远去,船也靠上了岸。
老船夫这才长松一口气,举着衣袖擦擦脸上、脖颈上渗出的汗,“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你们两位可是走运,快走吧!”
“这个仙子是何时……”
“哎呀别问了,快走吧!别在这里停太久,看完就赶紧离开!”老船夫催促道。
余陌和祝景灏被推下船,只得作罢。
老船夫和船渐渐消失在广渺的烟波江上,他们也转身下了码头。
此时还是早上,雾气未完全消散,这座山脚下的小村庄显得格外寂寥阴森。
“它竟比我离开时还破败了一些。”祝景灏感慨道。
余陌看这到处枯死的树、成群成群的乌鸦聚在百姓茅屋顶上,骨碌碌转着眼珠子好像要随时准备俯冲下来撕开一个人拆吞入腹,道:“这地方灵气衰弱,邪气反而增多不少。”
他察觉到了祝景灏其实是有些失落的,故地重游,却物是人非,任谁也豁达不起来。
他伸手捏了捏祝景灏的手心,两片肌肤相贴,温度传递,他想,这样应该能安慰到人吧。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