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话的合伙人很明显地怔了,因为近十年的执业生涯中,他从没听过百战百捷的律界天花板说出这样听天由命的丧气话。
陆赫摘掉了耳机,将存放笔记的文件夹放进公文包,梳理整齐,而脸上的肌肉像是缝合在骨头上的,一动不动。
他整个人像一幅涂过银子防污膜的素描静物画,画的是意志消沉的阴郁大鸟泊在满是树瘤的枯枝上,一言不发,令人绝望,紧闭的嘴角了无生机。
你他妈什么意思?不说话?一点不在乎是不是?Omega感觉自己的舌头在和思想赛跑,潜意识太明白这样只会将他们的爱情推向赤淋淋的尾声,可是心里住着长生不死的恶魔,嘴上就是停不下来,你还能接着开会?你到底是不是男人被绿了还能开会?
不是。陆赫终于开口,我是懦夫。
所以你他妈到底没看懂还是没得看见我刚干嘛了?贝缪尔狂风暴雨般地破口大骂,脸庞密密的汗珠像是雪上撒了白糖,我今晚就和江唯鹤上床你也不讲话?
这是很典型的严重躁狂症,环性情绪人格障碍的Omega神经内分泌系统完全失调,思维联想加快,语量促迫。
你认为作为男人应该没看懂,还是作为丈夫应该没看见?陆赫的目光沉得像是冰镇的黑葡萄酒,露出一丝不可思议的凉笑,还是应该上去打一架宣示主权?你更希望哪一种,告诉我下次应该怎么做,小露。
你自己知道你问我干嘛?Omega拿声音当利刃。
我不知道,我从来不知道。陆赫像是端严的古希腊面具,你不信任我爱你,所以从来不让我知道任何事情,作为夫妻共同面对难题。我们不是平等的。
你有个卵意思有话直讲行不行,把法庭那一套搞过来拐弯抹角逼供还是怎么?贝缪尔语无伦序。
我的表述和我的心,一直对你尽力清楚直白。陆赫说,始终逃避不愿意让我看清的人是你,哪怕一天,一分钟,你也不愿意。
然后陆赫问了一句,他的温柔像是春风化雨,即使是这种时候,说的也是我说清楚了吗,而不是你听懂了吗。
我很想给你幸福,我也知道爱情需要考验,你的爱尤其需要。陆赫痛苦的声音好像被什么扼住了,但我不是万能的,猜不到怎么样最正确。
贝缪尔被说得心里抽了好几下,感觉虫子在吃他的脑浆,像是哑了火的炮仗,半晌才说:那随你吧。
我没有随过自己。陆赫说,都是随你。
那你他妈爱随不随!贝缪尔火又窜上来了,狠狠踹了一下他的座椅,我他妈缺你一个随我的Alpha?缺你天天给我吊着脸?我贱?
我刚才的确很愤怒,小露。Alpha的语气有那种烟草烧焦的苦味,那种感觉就像雪崩,它现在把我埋下面了,动不了了。给我点时间冷静一会,我们再解决问题,可以吗?
那你接着冷静好,一个人好好冷静。贝缪尔用力踹了一下车门,嘴唇白得像是淡霜颜色的伏特加,放我下去,我不想和你在一起,恶心死了。
他们正行驶在郊区的高速公路上,司机缩着头没敢回话。
停车吧。陆赫的目光像柄无名短剑寒光闪烁。
贝缪尔的确想来一场说走就走、体体面面的人间蒸发,但他着实没料到Alpha会同意,瞪圆了一双玩具娃娃般的大眼睛。
可是,是陆赫独自下去,关上车门,隔绝温室般晴暖的世界。
陆赫!给我回来!陆赫!贝缪尔大声拍窗,可是汽车已经重新疾驰起来,他的尖叫与呼喊都缩在几寸的空间中。
理解一下病人,三章内追夫
第59章 谁把钿筝移玉柱
为了麻痹神经并好好睡一觉,贝缪尔服用五倍的感冒药和一大瓶白酒。很快,身体出现强烈双硫仑反应,昏昏欲睡的Omega一头栽倒在沙发上。
但是只过了五分钟,颈部血管剧烈膨胀和搏动性头痛就让他彻底清醒,他不断吸着鼻子,抽抽搭搭的声音地像在哭,其实是急需吸氧治疗。
过来。Omega结膜充血的眼睛盯着沈贺,被咸涩液体冲刷过一整夜的眼眶红得给人画有暗色眼线的错觉,看周围空间全都晕乎乎地带一层光,躺那。
他用特制的长支木制火柴点起粗大的哈瓦那雪茄,以食指及拇指握住轻轻搓转,让醇美隽永的烟雾在口腔流连片刻,到达喉咙便轻轻地吐出,在沈贺的胸膛上来回扑了数次。
这是在拙劣地模拟陆赫的信息素味道,并不太像,这品种的雪茄有种青春烈火的风味,而他的Alpha的气息显然熟郁得多。
烟灰自然断裂,整齐跌落在桌上。最后,贝缪尔随便扯了一块洗脸巾遮住沈贺的上半张脸。
贝缪尔像一只蚌那样蜷缩在Alpha怀里,即使生理的剧痛让他抖索起来,他还是不到半分钟就香甜地进入梦乡。
醒的时候是晚上九点,罗曼像是一只银色的大幽灵,浮在他的床头。
早安,我的小公主。罗曼冰锥一样的指尖点了点他的额头,像是教堂内负责驱魔仪式的神父,然后滑向他的颈窝。
他温柔的声音不是单纯的无攻击性、无害,而是带了引导性的,可以令人放下疲惫:我爱你晴空闪光的眼睛,你的嘴唇今天含蓄而娇娆。我的玫瑰,今日依旧想念你漫游金色波澜的美发。
我操你妈。贝缪尔丝毫不好奇他怎么进来的,特别响亮地啧了一下嘴,哪来的滚哪去。
但是他听到了金属碰撞的声音。
昆汀正站在卧室门口,用半机械的手臂一下下够着房梁,合不拢的嘴巴发出斯哈斯哈类似大型犬类的声音。
进了一只虫,它在困扰你,我在捕捉它,大小姐。昆汀总是这么称呼Omega.
这句话就像一个摔炮,贝缪尔立刻听出了一语双关的意味:我说了你不能在中国犯罪!
罗曼笑而不语,一会才说:看看我这双充血的妒眼,昆汀,你认为那位狂妄的江先生不值赐之一死吗?
不行!他有个妹妹!贝缪尔踢他的椅子腿,你有没有在听我讲话,罗曼?
那该如何浇灭我这般疯草般的毒火?他抚着贝缪尔的双唇和丝滑的绸晨衣,缓缓移近,笑着吻了吻闪动的睫毛,哑然而喜悦地长叹一声,你明白与你津液的香甜相比,希波克林流出的只不过是清水。
贝缪尔吞了一大把精神病药物,找不到干净的杯子,就拧开水龙头,弯腰对嘴灌了一口水。
你需要停药,因为奥氮平很容易引起体重增加的副作用。罗曼频频皱眉,它对5羟色胺和多巴胺都有很强的作用,多巴胺参与下丘脑调节摄食中枢,5羟色胺与饱腹感有很大关系。
当着他的面,贝缪尔继续吃了整整两个铝板的药丸,而罗曼将剩下的药盒递给了昆汀,后者的钢铁手指高速旋转起来,像碎纸机一样将它们搅烂。
你能出去吗?我要吃晚饭了,你在这影响我食欲。贝缪尔点炸鸡外卖中。
在此之前,我需要知道你的食谱,Bermuel.罗曼摇摇头,你这样不珍惜自己天女般纯真无疵的美貌,令我感到痛心和失望。
我该怎么珍惜,你说说看?像你那样珍惜?贝缪尔尖声大笑。
像因为超重一磅,把我关在黑屋里八个月只喂水和兔肉?像打断我的小腿六次,只因为长得不够直?像你喜欢细腰拆我两对肋骨?像给我一月注射三次溶肌针,就是为了符合你的白幼瘦美学?像嫌我长雀斑、长手茧,你管那叫什么,哦,毛玻璃!然后就给我打脱皮的药,我皮肤像蛇一层一层往下掉。我认识你十年有了吧?让我每年十二个月脱皮脱九个月?我他妈洗澡都不敢用热水!现在不用了,最后一层都没有了,只剩红的了,你太喜欢了,摸起来很嫩吧?摸啊!我他妈脱光躺那让你摸个够好不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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