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赫觉得自己醉得太厉害了,贝缪尔薄薄的愠怒在他看来,都很像是羞赧的爱情沉默。
不得不承认,贝缪尔可爱却放荡、神秘与隐微的魅力,已经引他步步陷入了令弃欲主义痛恼、自责却不可抗拒的私情之中。即使是在冰冷刺骨、万物苏息的深冬,无法抵御的致命吸引力和陌生至极的情卝潮,好像也在一点点引燃心室里的钟爱之火。
我说了不知道,不记得。湿透的花叶子重重地低垂,轻轻晃动,贝缪尔双颊像有很薄的云经过,那圈月亮发散的淡红色朦胧光环,语速越来越快:离我远一点,不要这样看着我,你在审讯犯人吗?
可是拒绝的话语却像投入干草枯枝中的火,陆赫俯身离他更近了,呼吸像是无声甜蜜乐曲,与他的心弦互访。
好像经过漫长一动不动的守候,贝缪尔才轻轻推了两下。但男人宽广的胸膛与强有力的臂膀,强势地令人无处可退。
你在害怕吗?不要怕,小露,我没有别的意思。陆赫透过如被一道道雪光掠过夜空黑暗的双眸,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声音还是那么低沉单调,却相当温柔,我只是想看清你的心,也想看清我自己。
第21章 不如得钱即沽酒
他们十点才到家,这是陆赫的入睡时间。
热搜榜首无疑属于拜里朵,评论三七开,一大半网友觉得LVBR触犯底线,大骂迟早凉凉。
掌握着社会顶层话语权的Alpha们,勒令集团重新发表道歉声明,认为公司总裁的致歉信中没有体现出深刻的诚意。
另外,不少人脱粉回踩江唯鹤,责难这位代言人并未发声解约。
贝缪尔有自己的超话,粉丝99.9%都是被颜征服。
陆赫点了进去,那张百花齐放的红颜祸水脸立刻跳入眼帘,应援与安利微博的Slogan很夸张:他有如此美貌要才华作何?他有如此才华要美貌作何?
文字截图是一些杂志访谈。
那是一向从不关心、颇怀成见的陆赫闻所未闻的,他不由自主地向这座未知的山越掘越深,无数光明灿烂的宝藏大放亮彩。
贝缪尔的出道作品叫九芒星钻,让他一战成名,一跃成为两大顶奢品牌Swarth和Lesio高线男香的御用第九代调香师,世纪香水大师诸如Christine Nagel和Vande de Villers也给他陪过好几次标。
杂志评他拥有几千万美刀AI都无法分庭抗礼的嗅觉系统:有些天才,还没出道就一骑绝尘,你连背影都看不清楚。
当不了女主角,就别用这款香。贝缪尔讲话很挑剔,这么介绍九芒星钻,高调醛花香是白灿灿的聚光灯一样强势炽烈,它将头香的贵价埃及茉莉挤压得只剩下一个微酸的影子。尾调是一种特殊美妙的白玫瑰品种,叫Rosa Alba,琼浆玉液一样的稠密甜感,只要是个人类凑得够近,绝对会产生细微的燥热感。Cheers! 祝你们享受今夜的幸福。
Jacques说也许很多人接受不了,市场部的人建议我加入一抹柔软的桃香照顾到边边角角,尽力让它变得圆滑入世。但是我偏不要。
他很调皮地笑:香水研发起源于白纸一张。这令人兴奋又惶恐,因为我需要背负创造的巨大责任。它是独属于我灵魂的产物,是我自己想法的奴隶。追求极致的品质与体验的艺术家就只可能奴役他的美学,我们从不屈从。
这些棱角锋锐的艺术见解,怎么可能出自于一个取悦上流社会的金丝雀之口?
不知是什么压倒了生物钟的严苛节律,陆赫终于阖上手机时,已经凌晨两点了。
Jacques?Jacques Cavallier CBE?
陆赫最后这么模糊地想。
此时,贝缪尔也还没睡。
他戴着色彩明亮的睡帽,嘴里含了两片药。邋遢的毡拖鞋在地板上格叽格叽地磨,享受节奏急促强烈的爵士乐。
发情期的生理变化,带来了一些多愁善感。
网络上的人生攻击俯拾即是,一个深谙如何爬上王座的性卝奴、票价远超两块的公交车、裙下一百多位富豪的劈腿女王。
野鸡总监宁哪来的脸?敢不敢不把精修图P到你干爹都不敢认。yue了烂松货没点碧莲的ww,祝寿比昙花。
贝缪尔点进去一看,这话居然出自一个Omega的嘴巴,十几岁的小姑娘辱骂生殖器一套接一套。
快意江湖的贝缪尔从不在意这些。真正令人辗转反侧的,是他与陆赫之间越来越失控的关系。
江唯鹤特意拨个视频电话来安慰他,贝缪尔觉得这人小题大做莫名其妙。可是对方一口咬定他是故作坚强,很自我感动地说:贝贝,那么多人骂你怎么可能不受伤?你难过就和我说说不好吗?我们也可以做朋友啊。别自己硬撑,也千万别自己喝闷酒。我明白你的心情,你知道我刚出道的时候
贝缪尔烦得要死,只想赶紧挂电话,假装颤抖的手紧紧按着心口,粗糙敷衍:好好好,行行行,我难过行了吧,荞麦枕头都哭发芽了。糟糕太难过了,手机哭短路了,挂了啊哥。
又一串铃声震响。
那是他的香道启蒙老师,Jacques Cavallier CBE. CBE指大英帝国司令勋章,用来表彰Jacques先生震烁今古的艺术贡献,说他是香水界的凯撒大帝一点不为过。
拜里朵是很成熟的个性作品,你一直让我持续感到惊奇和喜悦。Jacques的艺术风格非常怪诞,不按常理出牌指数百分百,为人却很祥和,没有万无一失的美德,再完美的你不会被所有人喜爱。追求你的灵魂之声,不用在意其余任何艺术之外的声音,孩子。
某位大师又杞人忧天了,也不看看我是谁的关门弟子,我有那么蠢?贝缪尔带着一丝轻慢无礼的淡淡的微笑抬起脸来,绚丽光彩的眼睛闪着昂贵矿石一般。
你就像我没有血缘关系的小儿子,原谅父母对远方游子总是感到焦虑。Jacques和蔼地笑了,开始关心细枝末节的生活问题,最后说,我明年会来到中国,你有没有向你的异国救恩人表达感激之情?
就感激吗?贝缪尔容光焕发地大笑,相当坦率地说,我正犹豫要不要以身相许呢,你要来证婚吗?哦!你的律师费是不是还拖欠着?
第22章 只应自有东风恨
八年前,东南欧罗马尼亚与摩尔多瓦接壤处,Folgandros小镇。
那是一个夏季的夜晚,漆黑潮湿。一前一后两个青年,走在深山长满刺柏的红色峭壁下。
他们好像在争执什么,穿白衬衫的说:我们的工作非常有意义。因为法律最重要的是维护公平正义,而不只是判定合同的有效性。
所以呢,陆大助理律师?你想强调我们就活该千里迢迢来做这些合同没写的苦力活,对吗?黄色雨衣的男人叉着腰,用手中的树枝指指点点,为了一个根本翻不了的香水专利纠纷案,跑到这种深山老林来挖掘原料?这是律师该干的事?这案子就他妈不可能赢,我要回老家了!
我相信我的委托人Jacques先生。只要找到了这里生长玉蝴稜的证据,我们就能为他证明作品的原创性。陆赫独自向前走去,这就是我和你之间的区别。你只想减少损失,而我却想大赢一把。
王羯用虚伪的语调祈祷:朱蒂提亚女神保佑你不被鳄鱼吃掉。
礼貌是聪明人想出来的与蠢人保持距离的一种策略,陆赫从不犯错误。
所以,他无视所有讥讽,埋头走到了半山腰。
手电筒光一照,他忽然见到一块地面凹陷形成的渊洞,动物骨头、脑浆、红褐色的毛发和血肉中,倒着一个头戴黑橡皮软帽的小少年。
他的眼睛上缠着黄旧的纱布,瘦得尖尖的肋骨外翻,把毛毡布似得上衣戳出两个大洞,墨黑的淤泥衬出没有光泽的苍白牙床,后背上有不少冷冰冰的惊慌的蜘蛛在往下蠕动。
我操?王羯惊呼一声,环顾四周,这小孩是死了吗?是鬼吗?
可是陆赫呼唤几声之后,不由分说地跳了下去,一手抱起少年,单手向上攀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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