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缪尔将备用药剂捻破,放到鼻尖细细地嗅,气味、色泽、质感都一模一样,为什么会失效?
覆盖了整片背部的大幅度蟒蛇纹身,再次完美完成恐吓任务。江唯鹤帅得直击人心的脸当场僵化,吓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幸好他很有灵性地关了灯,重振雄风。
我不舒服。贝缪尔将身上胡作非为的手制住,坐起身很严肃地说,今天算了吧。
开什么玩笑。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江唯鹤脸色一冷,你玩我呢?小东西,我给你脸了是不是?这会装处。
贝缪尔对狩猎失败的对象不会施与耐心,只想让他们迅速丧失兴趣,避免夜长梦多,便毫不退让地与他对峙相视,鼻子高傲地耸立,莫名的绝对庄重威严,嘴角却带有一点散漫。
怎么了,到底。江唯鹤态度稍微软了一些。
因为他猛然想起来,贝缪尔根本不是一件纯然的玩物。这小东西是LVBR的香水总监,拿捏着他明年全球代言人的续约合同,完全是个提携自己的贵人角色,得罪不起。
他无可奈何地退而求其次,握着贝缪尔的手往下抓,意思很鲜明,贝缪尔就说手脱臼了。去碰他的下巴,贝缪尔说我满嘴鲨鱼牙,试试口技?
江唯鹤笑着去掰他的嘴,说:那不是可爱死了,乖乖宝贝,把小嘴张开,让哥哥看看你的小虎牙。
贝缪尔乱蹬了他两下,眼睛水汪汪到过分湿润,又让江唯鹤起了爱怜之意。
往日的贝缪尔知情晓趣地像个假人,完美地如同为每个男人量身定制设下的圈套。即便彗星撞了地球,他蜜渍糖浸的嘴也不可能说错一个字,今天却像返厂换了个芯。
江唯鹤觉得匪夷所思,可是有了一点世俗活气的贝缪尔,也让他感到新鲜极了。本来住在星空的天庭那样、富含恒星因子的翠色眼睛,却愈发给人生动直白的印象,变得像小块玩具荧光灯的凡间之物,多么亲和可人。
江唯鹤放低姿态:亲亲宝贝,你都把我带到你家了,这登堂入室了,还不留人吃顿饱饭,这是什么待客之道?
好好学学成语吧。贝缪尔盯着他的眼神尽是揶揄,眉梢眼角都是极难被取悦的弧度,比我一个外国人还没文化,娱乐圈的门槛现在比明星的底裤还低。
江唯鹤一点没恼怒,反而被逗得哈哈大笑,大展神威,一连硬邦邦地摩擦、撞击贝缪尔的腿根,有商有量地说:行,你美你有理,心情不好那就改天,今天叫两声好听的助助兴,我自己弄出来,行了吧。
贝缪尔完全不给面子,光速跳下了床。
大明星还没被谁这么冷落过,不甘地撵着,追进洗手间。
贝缪尔在染发。
漂白之后,江唯鹤才发现,他天生的原始发色并不是一直示人的茶棕,而是奶油白金。
如同一朵衰败的白色山茶花,染后棕的那边是被火烧后的残骸。
江唯鹤太不明白他为什么暴殄天物,将黑色染剂拿远:干嘛呢这是,这颜色多漂亮,迷死我了,看得是个Alpha都想大街上标记你。
贝缪尔瞪他:闭嘴,这词真他妈恶心。
这么漂亮一张嘴,跟谁学的说脏话。江唯鹤哭笑不得地让步,哪个词恶心?标记?好,宝贝,那你标记我,求求Omega快点嫖Alpha吧。
贝缪尔仍觉卸妆不够干净,正在用肥皂大力搓洗。江唯鹤看他这么虐待自己万分金贵的脸,倚着门框问:你这是给我那电影吓得不轻,精神有点问题了?
那你演的?我说怎么那么烂。贝缪尔缺乏面部表情地惊奇道,恐怖片连音效吓不着人了,得有多烂。
就存心惹我上火是吧?江唯鹤呆了一呆,气笑了,走过去抱他咬肩膀,嗅到香油树的芳馨美妙极了,剧本就的确是烂,挡不住给的钱多。我就是个大俗人,偏偏喜欢你这种仙女。
贝缪尔嗤之以鼻:赚了多少钱,上缴一下?
交,现在就交,我人都是你的了,香一个,命都是你的,不给你花钱给谁花?江唯鹤点了根烟喂他,闷声低低地笑着,报个价吧,多少钱能给朝老师交个作业?
贝缪尔疼得嘶了一声,把埋在胸前的头拽了起来:你从小没妈?没喝过奶?
不搞就不行是吗?贝缪尔猛然用力,将对方双手反剪在身后,轻而易举压在了洗手台,小腿重重一踢,压倒性的力量让他的膝盖也被迫弯曲,有种别关灯,后入肏我。
五分钟之后,沈贺应讯赶到。
甫一进门,他就吃了一记沉猛的掌掴, 整个人被打得颅骨都是一歪,当时嘴角就见血了,如同古老褪色的颜料。
他滑着墙根跪了下来,抬头露出忠诚的狗一样的表情,某种电流声哀哀地在空中流淌,释放着腐坏和生鲜并存的气息。
月光的投影越来越平静,静到看不出任何征兆,就像失去意识逐渐停止呼吸的人一样。
好玩吗?贝缪尔终于说话了。
贝缪尔的脖颈下噙着露水的蜘蛛网般血管微微泛着泓光,脸庞是冰雪天里冻得冷冰冰的绢画,衬托兼具沉重厚度和纤细质感的睫毛更加迷人。
他抓着沈贺的头发,在墙上狠狠一撞,蓝丝黛尔石戒指不动声色地残忍划破颈间大动脉:蓝血七号,我不建议再让你报废一次。
第14章 珠桧丝杉冷欲霜
贝缪尔拨通总部的电话,用一种古老的宗教和经书的语言交流:生化改造人蓝血七号已经失控,他将天然诱导剂调换成了人工合成的近似物,这种不完美的仿制品有15%左右的失败率,很可能造成任务失败、行动暴露,以至于整个组织都会有覆巢之危,通知所有部门立刻停用。
这是闪含语系闪米特语族中的一小支,因为语言体系缺乏形容词汇,贝缪尔常常被迫使用不大妥帖的比喻:蓝血七号的零件像咬合不太好的满口假牙上下撞得砰砰响,非常尖利的声调像蜂鸟扇动翅膀。他需要立刻被召回,否则我的行动计划的未来将像夜深深如深井。
沈贺的脖颈切面泛着类似深海蔚蓝的铁的光泽,滋滋啦啦的电流声刺耳至极,顶级合金制造的肋骨全部断裂,墨黑的淤泥从高新纤维的肌肉中不断涌出,咕嘟嘟地煮粥那样冒泡。
老师Folgandros老师不要让我离开您,不要让我离开您我是为了您而生的,离开您我无法运转电光聚集的精密仪器全部失调,沈贺苦苦乞怜。
他近乎绝望地说:您可以抛弃我、毁灭我,但是求您不要再从自己的腺体内提取信息素、制造诱导剂了!那对您身体将造成不堪设想的后果!我们可以用别的温和办法推进平权运动,您为什么非要不可逆转地伤害自己?
而贝缪尔只有严厉、冷淡、轻蔑的神态,突然猛烈地扼住沈贺的喉管,连带无数玻璃器具摔得粉碎,极重的力度让手指都通红透亮:你觉得我舍不得销毁你,对吗?
您杀了我吧,与其眼睁睁地看着您这样堕入深渊。是很平稳的机器语言。
贝缪尔闭上了眼,每一根睫毛不断颤动的尖梢,都在承受着让他透不过气的怒火。一大片翠绿色的冰在眼中绽破,波纹推着水面的海藻扩散开来。
他露出非常阴沉却更加富有魅力的神态,柔美而修长的手抚摸沈贺的脸,像是玩着光滑的红苹果:伟大的救世主,我是不是该谢谢你的奇迹创举?
不是的,不是的,我没有忤逆您的意思,但我们的确可以去尝试新试剂。沈贺膝行着向贝缪尔挪动。
我上个月就已经开始用人工合成的诱导剂,替换从您的腺体中提取出的活性成分了。在今天之前,一直是成功的,您没有发现。老师,这证明了我们完全可以继续试验,总有一天人工制剂会成为完美的替代品,永远让您摆脱痛苦
咔嚓。
事先一点没有预兆,沈贺被卸成了一滩废铜烂铁,闪烁红光的心脏监控器停止发亮,结束了这场毫无意义的谈话。
贝缪尔手指掸动注射剂的针管,对着镜子找准颈肩总静脉,刺入鲜红色的药液,那是某种烈性毒汁煮沸后的泡沫。
那是瞬间爆炸开、如卡车巨轮碾过腹部的疼痛。但麻醉药会轻微影响提取物的纯度,他从不使用。
霎时间,贝缪尔的心房极为有力地不断充血,张度暴涨,好像下一秒就会变成两瓣红心葡萄柚,汁水四溅。微微挺起的肩胛骨里夹杂着类似爆竹的声音,如同无数人同时弄响关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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