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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荷依旧不肯出声,只是把头压得更低,不让自己的表情洩露心事。
“事到如今,你这样又是何苦?”元念卿倒也不急,仍是耐心劝道,“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清楚自己并不能动我分毫,胡家家仆的刀口也都是对着你的。这一场闹剧其实不是为了除我,他们真正要除的人是你。”
这话说完,采荷终于开口,声音不似平时那般轻飘绵软,而是嘶哑中透着绝望:“清楚又如何?我不过是一颗棋子,只能乖乖听从摆布。”
“摆布你的人用家人威胁你?”
采荷摇头:“没有任何人威胁我,这一切都是我自己愿意。”
这话听起来不像说谎,元念卿心里有些奇怪,但还是顺着对方的话道:“你恨本王恨到想要手刃的地步?”
“我不是恨你。”采荷平静地看着他,“我恨元氏宗族的每一个人,只要你姓元,就该死。”
他能感觉到对方话语中真切的恨意:“能说说理由吗,元氏族人对你做过什麽?”
采荷警惕道:“说出来方便定我的罪吗?”
“你意图刺杀本王,不说也能定死罪。你是想不声不响地死,还是想死前列举仇人罪状好好骂一骂?”
这话问得采荷犹豫起来,半晌下定决心道:“既然都是死,当然要骂个痛快!”
他做好听骂的架势:“你骂吧,我听着。”
采荷没料到他会是这种反应,起先有些骂不出口,但回忆过往恨意涌上心头,便破口大骂了起来。一开始用词还文雅些,后面越骂越难听,有些话甚至髒得入不了耳。
元念卿听得十分认真,暗地里学了几个没听过的骂词,等采荷骂够了停下来喘息,他还拍手称赞道:“不错,很会骂。”
采荷不由得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他:“你也是元氏一族,我也在骂你。”
“那又怎样?”他不以为意道,“每天明里暗里骂本王的人多了去了,要挨个发火不得累死?你还有什麽新鲜的骂词,再说点儿出来。”
采荷大为不解:“原先看不出来,你这个王爷怎麽这麽奇怪?”
“你不也是?看起来温润和善,其实满腹杀心。”
“那是因为你们姓元的都不是东西!”
“本王也是因为这世道太奇怪,不知不觉也跟着奇怪起来。”
采荷骂也骂不动,反倒被元念卿的话绕了进去:“你比这世道更奇怪!”
“那是你见识得少,等你再多见识些光怪陆离之事,就知道本王根本不奇怪。”
采荷辩不过,洩气道:“都说你阴险狡诈,也没人提过你是个怪人。”
“这下长见识了吧?”
采荷苦笑着点头:“难怪这麽多人都对付不了你一个。”
“本王并非孤身一人,和你一样,也有援手。”
“什麽援手,不就是元氏为你撑腰吗?”
他觉得采荷的想法也挺奇怪:“你怎麽认定是元氏为本王撑腰,就因为我姓元?”
采荷笃定道:“难道不是吗?元氏一向只认血缘亲缘,从不信外人。哪怕是为他们办事,也随时可能被弃之如敝屐。”
他知道这场审问总算要切入关键:“看来你被元氏的人背弃过?”
采荷愤慨道:“何止我,十年前那场朝中浩劫,就是元氏干的好事!”
他很想知道对方如何做出这样的论断:“你能不能详细说说?”
“也罢,反正死前说出来痛快痛快!”采荷豁了出去,“十年前那场谋逆案,其实是元氏的阴谋,是他们陷害那些和家父一样的朝中官员,说他们意图谋反。”
如此颠倒黑白的说法,他还是第一次听说:“你可有依据?”
“我就是依据。本来抄家之前,爹娘安排我带着信物去投奔元氏,但到了地方却被他们抓住囚禁。不但信物被夺走,还把我卖到了戏班。我那时才知道父亲一开始就被元氏的人设计了,就连我入学博吟书院,也是他们的阴谋!”
看来张敬涛夫妇曾经真的按照指示,将采荷送走。
他又问:“莫非你到了召平?”
采荷不懂:“什麽召平?”
“你不是说带着信物投奔元氏,见面的地点不在召平?”
采荷摇头:“地点就在京中,城郊附近的林子里。”
这和他从屈夫人那边听到的完全不同:“你确定?”
“当然确定,我就是在那里被抓的,抓我的人里还有当初好心介绍我入学的黄有之。”
第 178 章
元念卿知道屈夫人和采荷都不会特意在这件事上说谎,但二者所述又相去甚远:“当时抓你的除了黄有之,还有别的人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