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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循看清是他,心中已了然他的用意。她慢慢放下花瓶,背身朝内室走,慢悠悠笑:“防宵小之徒啊。”
江鹭:“简简武功那样好,你\u200c有什么好防的?你\u200c不如明说,你\u200c是防着我。”
姜循轻笑:“别往我身上栽赃呀。”
竹帘被风吹得轻晃。
江鹭跟着她进内室,灯烛光下,美人玉净花容,不施脂粉之姿只会比盛妆更夺人心。然而江鹭无心欣赏,他立在那怡然坐于榻边、裙裾曳地的美人身前,垂目看她。
江鹭:“我有话问你\u200c。”
姜循:“请讲。”
江鹭:“我们何时成亲?”
姜循故作惊讶:“我们不是去年逃乱中,在梓潼神神祠前就成了亲吗?三拜天地,日\u200c月同鉴呢。”
她唇角浮一丝冷笑。
江鹭心中叹气\u200c。
他便知道,她一直记恨。记恨到今日\u200c才发作,是姜循的手段。
江鹭蹲在她身畔,握住她的手,仰头看她。她挣了挣,他不肯放,她哼了一声后扭身,故意不理\u200c他。
江鹭握着她的手轻轻晃了晃,尽量诚恳:“那时前路无望,我别无他法,你\u200c莫与我计较。”
姜循心尖被他晃的那两下弄得酥麻,却自然不肯轻易松口。
他又求了两句后,她转肩垂目乜他:“那么,这是什么?”
她的床榻棉褥下竟然压着东西。
姜循伸手取出,江鹭才知道是书\u200c信。他讶然接过,很快发现这是几封被烧毁一半的书\u200c信——当日\u200c他深陷凉城难辨未来,想烧信求她与他无关,却到底心中不忍,从火中将\u200c信抢下。
……信怎会落到姜循手中?
是了。那一夜闯入军帐的人,是简简。简简未必有窥探他之心,但简简有个心细如发斤斤计较的主\u200c人。
江鹭望着姜循不语。
姜循又忽而倾身,贴他耳微笑:“阿鹭,杜三娘子如何?”
香风拂面,神魂摇曳,江鹭眼睫轻轻眨一下,未能\u200c料想她的用意。
姜循揪着他衣襟领口,徐徐说:“去年东京城破那日\u200c,你\u200c终于看清了杜三娘子的面容,是不是?你\u200c终于见到了这位和你\u200c相看很久的杜三娘子,为何整整半年,你\u200c都不提?
“今夜杜三娘子瞥你\u200c几眼,你\u200c没发现吗?
“美人如云,故人情深。阿鹭是绝情之人,还是深情之人呢?”
江鹭:“……”
江鹭低头浅笑。
姜循忍着怒,仍轻声:“怎么?”
她有一肚子账憋了很久,要和江鹭算。偏这位郎君竟然笑,她忍无可忍时,他抬头望她,目中噙笑,眼如星子。
江鹭干脆利索:“我错了。”
姜循:“……”
他道:“原谅我吧,循循。”
姜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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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鹭求婚而屡屡不成,这是私下之事,外人并不知,只道二人另有打算。尤其\u200c是,当叶白出城去凉城时,江鹭亦与姜循同行南下,东京人便猜,二人应当是要去建康府拜见南康王夫妻。
是了,只有拜见父母,才可谈婚论嫁。
实际上,姜循是要去苗疆找那巫医,让对方为自己看诊。巫医说要她带上“情蛊”的另一位携带者,江鹭自然会与她同行。
他们当然会去南康王府,不过那是见过苗疆巫医之后的事了。
双方在城门后相见,一北一南各自远行。
叶白和姜循聊过几句后,姜循坐上马车,和叶白站在马前的人,便只剩下江鹭了。
叶白看江鹭的目光追随着马车,他知道江鹭心中牵挂,思及此,难免生出怅然。
忧愤怨恨,随着暮灵竹的死\u200c,好似在缓缓离他而去。他不知自己是否在挣脱枷锁,他瞥见姜循与江鹭二人对视的眼神。无论那小娘子如何骄矜,叶白都看得出她眼中的欢喜。
……至少,姜循走出深渊了。
叶白轻声:“我以\u200c为,你\u200c举兵谋反,是想当皇帝。”
就像他以\u200c为,在新的人物\u200c进入东京后,自己仍然会和对方为敌,自己不毁掉大魏誓不罢休。然而事实上,叶白没有再做什么,正如江鹭也不登基。
江鹭回答:“安娅公主\u200c不是送了皇子回来吗?”
叶白无话。
江鹭目光始终盯着马车,对车中人牵肠挂肚。只是他亦有话和叶白说:“循循喜爱无拘无束,我不能\u200c困住她。此生她愿意去哪里,我都要许她,随她,伴她。”
叶白盯着江鹭,江鹭平静地转头看他。
两位郎君的目光微妙,争夺微妙,却到底落了帷幕。
城门前人烟稀薄,尘埃卷起时,江鹭眨一下眼:“怎么?”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