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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髒兮兮的疯老头从屋子走出来。
应小澄把锅盔和馍馍丢进院子,用力喊:“别吃老鼠,吃这个。”
看到疯老头去捡了,应小澄才放心地从树上爬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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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的秘密,他谁也没有告诉,只是每天固定会跑出去一会儿,带着馍馍或者锅盔,有时是一个烤好的洋芋。
杨娟发现厨房少吃的也没有多想,以为是应小澄还是应禾勇肚子饿。
第一个发现应小澄秘密的人,是路心。
这倒不是因为他有多关注应小澄,只是应小澄每天都会在他面前:突然想起什麽——跑出去——再突然跑回来——假装没事人。
傻子都该看出来这小猴儿有鬼。
他没有选择当面戳穿,而是等应小澄跑出去了再跟上去。
这一点也不简单,因为应小澄跑步很快。他第一次跟就把人跟丢了,应小澄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蹤。
之后两次也是一样。
直到第四次,不是他跟上了应小澄,是应小澄终于发现他。
“心心!”
看着掉头往回跑的应小澄,路心第一次感觉不知所措。
“你不是在家吗?”
路心看他抱在怀里的锅盔,沉默片刻才说话,“你去做什麽?”
应小澄看着他的脸,说:“这是我的秘密。”
路心扭头就走。
“哎呀!”应小澄忙腾出一只手牵住他,“我又没说不告诉你。”
路心冷冷看着他。
应小澄笑着说:“跟我来。”
路心被他牵着,越走越往村子深处去,他慢慢发现这是去王素芬母亲家的方向,那一片的土坯房都是很老的房子。
走到树下,应小澄开始熟练地做爬树準备。路心站在树下看,看他爬得比土坯墙还要高,再把带来的锅盔丢进去。
丢完他从树上下来,笑着拍去手上的灰,说:“我给他丢吃的,他就不吃老鼠了,也不会有奇怪的声音。”
路心看他连眼睛都在笑,心里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因为应小澄就是这种人。
应小澄拉着他的手往回走,“我虽然是从家里拿吃的给他,但我吃饭的时候有少吃一点,我给疯老头的,是我没吃完的。”
这是他力所能及的一点小事,不一定对,但一定不是错。
路心听他说完也没有说什麽,只是从第二天开始,会交给应小澄一个锅盔。
多一个人出粮食,应小澄就不用担心自己吃多了,剩给疯老头的会不够。
他们对秘密守口如瓶,也没有被别人发现。有时应小澄一个人去,有时和路心一起。
这算得上是一件好事,但谁也没本事预知未来。
如果应小澄能提前知道那根树枝会断裂,他一定不会爬上去,或者那天他就自己一个人去了。
如果能早知道,他一定不会把这个秘密告诉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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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可以写完童年~
第9章
那是一瞬间的事,树枝发出断裂声,应小澄从树上掉下来,垂直砸向地面。
这样的高度,即使成年人都不可能毫发无伤,更不用说应小澄一个小孩子。摔重骨折,摔轻骨裂,受伤完全是必然的后果。
可应小澄从树上掉下来,根本没有想象中那麽痛。因为他砸到什麽东西上了,有东西在他摔下来的时候接了他一下。
他不知道是什麽,脑袋吓懵了,手掌摸到黏糊糊的血时也没有反应过来,那是谁的血。
骤然断裂的树枝,断口锋利无比,一定是切到谁身上,断口才会这样血淋淋。
应小澄没有事,那有事的就是另一个人。
“心心!!”
那天杨娟和应禾勇都在家,路宝华和王素芬也在自己家中烤火。
许多年后,水阳村早已没有一个叫路心的人,但很多人都清楚记得那一天,屋子外冰天雪地,应小澄崩溃的哭嚎声从远到近。
听到声音的大人跑出屋看,只来得及看见应小澄背着人往家跑的背影,他一路跑一路哭,鲜红的血滴得一地都是。
杨娟和应禾勇马上听出外面是应小澄在哭,惊慌沖出家门时险些让门槛绊倒。
门外,应小澄哭得脸充血,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爸妈,快救救心心,他流了好多血!”
他不说杨娟和应禾勇也看到了,应小澄背回来的路心疼得好像快没气了,无力垂落的左手鲜血淋漓,染红了他和应小澄的棉衣。
听到声音的路宝华和王素芬跑出门,正好看见应禾勇把路心抱进屋,两个孩子一袖的血。
应小澄跟在大人们身后进屋,已经哭得喘不上气,但路心伤重,没有人顾得上他,大人们围着几乎疼昏过去的路心忙成一团。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