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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庆嘴上对他骂骂咧咧,但洋芋烤好了还是给他分一个。孩子们围在一起,嘴里冒白气吃刚烤好的洋芋。
“阿贵昨晚听见疯老头哭没?”
“听见了。”
说话的两个孩子家里住得近,离关疯老头的屋子也近。
应小澄问:“疯老头怎麽哭啦?”
“不知道,又哭又笑,吵死了。”
“他以前不这样?”
“忘了,好像也这样。”
应小澄听他们聊疯老头,说那屋的院子有口地窖,疯老头总是爬上爬下,闹出很多动静。
吃完烤洋芋,生火的坑用土填回去,应小澄跳上去踩几脚,踩严实了再小跑追上王庆他们。
往回走的路上,村里小路空无一人,大家都在屋里烤火取暖,只有这帮小孩儿好玩不怕冷。
走到岔路口,应小澄要回家就不跟他们一道,一路连蹦带跳地跑过家门,沖进路家院子。
屋里的土炕还烧着火,但炕上却空无一人。
应小澄奇怪地找了一圈,正好路宝华走了进来,叫了他一声,“小澄,心心和他妈妈去外婆家了。”
应小澄喔了一声,跑出去找人。
路心外婆住在村后的老房子,那一片都是比较早盖的土坯房,关疯老头的那间屋子也在那里。
应小澄跑步像一阵风刮过去,经过那间谁也不想靠近的老屋子,突然听见里面有很奇怪的动静。他不知道是什麽,本能停下脚步。
屋子大门的门栓关得好好的,连一条门缝都没有。土坯墙被人加筑过,比一般墙要高,但这根本难不倒村里的孩子。
应小澄找了棵树,爬到最上面就能看见土坯墙的另一边,一个破败杂乱的院子,还有地面上被打开的地窖口。
院子空无一人,他刚刚听到的奇怪动静好像就是从地窖传出来的。很奇怪,不知道是什麽。
应小澄像小猴儿挂在树上,对着院子表情沉思,完全没有发现树下多了一个人。
路心站在树下,仰头看挂在树上的应小澄,等了一会儿也不见这猴儿下来,叹了一声,问:“你在做什麽?”
应小澄听见声音低头,看见是路心,连眼睛都在笑,灵敏地从树上爬下来,“心心,我来接你了。”
“谁告诉你,我在树上?”
“不是啦,我刚才听到里面有很奇怪的声音,想看看是什麽,但我什麽也没看到。”
应小澄跳到路心面前,路心不关心什麽奇怪声音,转身走了。
应小澄跟在他身后,“心心,你不是在外婆家吗?我正要去找你。”
穿黑色棉衣的路心双手插在上衣兜里,露出的脖子和面孔雪白。黑色卷发因为太长,看上去毛茸茸,声音清稚冷淡,“有事?”
应小澄从来不是有事才找他,他一直是没事也找,想找就找。
“没啊,我怕你找我。”
“没找你。”
“那我找你好了。”
第8章
汉人过年从腊八开始。
腊八过后,村子里的年味儿一天比一天浓,那也是路心在西北过的第一个年。
小年祭竈,二十四扫尘,大人们为过年忙个不停,应小澄一个小孩儿也忙得团团转。
路心经常不能理解应小澄,比如祭拜竈王爷。
“二十三日去,初一五更回”,民间传说竈王爷会在腊月二十三这天上天庭述职,向玉皇大帝禀报这家人一年来的善行恶举,来年福与祸就看竈王爷说不说好话了。
应小澄对这民间传说深信不疑,就像美国小孩儿相信有牙仙子。
杨娟祭竈按习俗供奉甜食,他偷摸供奉宝贝。学校奖励他的作业本,铅笔,橡皮擦,他不舍得拿来用,祭竈的时候偷摸塞在竈台上。
忙完自己家,他还要跑到路家去。
路心冷眼看他鬼鬼祟祟,怕被大人发现,将几根铅笔塞到竈台上,塞完再挤到自己身边来,松一口气地说:“这样就好了,竈王爷一定会帮你们家说好话的。”
“铅笔?”
应小澄解释:“把自己最宝贝的东西给竈王爷,老师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竈王爷连吃带拿,肯定不会跟玉帝说我们坏话了。”
路心一直知道应小澄脑袋里装的东西跟别人不一样,但每次听见他的一些奇思妙想,还是会疑惑他一天到晚在想什麽。
西北过年有一大传统风俗,叫社火。
这是世世代代传承下来的,曾在某个时期被禁演,到80年代才重现民间,但也已经变得和最早的意义不同。
现在的社火更多是一种民间的文娱活动。每年春节各村各户会自发组织社火队,有踩高跷、舞狮、舞龙、扭秧歌、跑竹马等等,十分热闹。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