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嫔妃纷纷望向轿辇上的帝王,纵使入宫几载了,可每次见到帝王,还是会因着这一张惊为天人的脸而惊艳到目光痴痴。
年轻的帝王一袭玄色锦缎长袍,广绣是暗绣刺工,可以看见日光下盈盈浮动的金色龙纹。
他清俊的眉目微凉,总给人生人勿近之感。
帝王一到,周遭日光也仿佛暗淡了下去。
万众瞩目是他,灼灼生辉亦是他。
恭迎皇上圣安。嫔妃们行礼,一个个恨不能摆出婀娜身段,但又碍于时间短暂以及场合不合适,不便她们展示。
轿辇停下,封衡站起身,高大颀长的身段挡住了东边的晨光,他的脸一半是明一半是暗,眼神深邃又迷离。
平身。
封衡淡淡起初,目光扫在了虞姝头心。
虞姝一抬眼,正好对上了帝王的目光,随即她又敛眸,断开了二人的视线。
上次在浴殿,她因着合欢香之故,稍有失态。但记忆却甚是清晰。
此刻想起来,难免有些难堪。
那日她实在太过直接奔放了些。
封衡剑眉微不可见的轻轻一挑,随即看向皇后。
皇后立刻展颜一笑,笑容温润柔和,皇上,贵嫔妹妹担心昭嫔这里有什么脏东西,这才害她屡次遭罪,臣妾这便带人过来搜查一番。
皇后把自己完全处于一个安全的位置上。
如果真搜到了东西,那就是虞姝咎由自取。
可若是没有搜到,那便是虞若兰之过。
总之,皇后总能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虞姝再度抬首,看见皇后一手虚挽着封衡的手臂,两人站在一块,一个高大挺拔,另一个温柔似水,好一对璧人。
虞姝倏然一愣。
她这才意识皇后和皇上是夫妻呀。
就像是主母和父亲一样,姨娘无论如何都融入不了那个家。
这一刻,有什么坚固的东西在虞姝心头重重敲了几下,闷闷的疼。
封衡察觉到了视线,侧过脸来,但下一刻,虞姝又立刻敛眸。
她手中捏着帕子,尽可能忽略心头的古怪异样。
她又在奢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了么?
皇上本来就不属于她呀!
才得宠几天,竟开始吃醋了。
这可要不得!
虞姝暗暗告诫自己。
她不会独占帝王,也深知不该独占,更是没那个实力。
后宫最不缺美人,一茬娇花谢了,又会新开一茬,周而复始,帝王的宠爱也会从一个人身上,转移到另外一个人身上。
正暗暗说服自己时,搜宫的太监陆陆续续走了出来。
太监们各个满头是汗,着实在尽力搜查了,但还是一无所获。
皇后心中失落,面上却笑道:看来朝露阁的风水没甚大问题,那就好。
淑妃脸色沉了沉,往封衡身侧挪了几步,娇嗔道:哼,那就怪了,为何偏生是朝露阁这边屡屡出事?
淑妃也想虚揽帝王胳膊。
封衡转过身,不动声色避让开了皇后和淑妃的手。
封衡看向虞若兰,那一刹那间,虞若兰浑身一紧,她明明自以为爱惨了这个男人,可此刻被他盯视着,虞若兰却只觉得头破发麻,浑身生寒,仿佛有把刀正悬在她的头顶。
虞若兰艰难笑了笑,皇上,嫔妾一心寄挂妹妹安危,还以为是朝露阁内藏有鬼祟之物呢。
虞若兰身后的夏荷,心提到了嗓子眼。
二小姐苦苦经营,实则皇上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封衡忽然勾唇一笑,既是如此,这座朝露阁的确不适合继续住下去,这样吧,朕的昭嫔择日搬入重华宫,免得爱妃们操心竭虑。
他本就要赐虞姝重华宫,今日此事一出,正好有合理的借口。
他的昭昭真是个小机灵鬼,提前就替她自己解决了麻烦。
重华宫?!
帝王低醇的嗓音刚落,连带着皇后在内,众嫔妃俱是怔然。
虞若兰更是目瞪口呆,不、不是她不是那个意思!
淑妃狠狠剐了一眼虞若兰!
说好的合作,一起联手搞死昭嫔,可眼下看来,为何昭嫔还占便宜了?!
重华宫啊,那可是萧太妃曾经的住所,是除却景元宫之外,整个后宫最奢靡的宫殿,若非妃位,哪有资格搬进去!
皇后的手轻颤,此刻,只有一个念头:昭嫔决不能继续晋升了!
封衡薄厚适中的唇挂着淡淡的笑意,仿佛一切都是那般风轻云淡,皇后,今晨女尸一事,就交由你来彻查。
皇后保持着温柔笑意,是,皇上。她内心却是七上八下。
帝王起驾离开,众嫔妃齐齐恭送。
嫔妃们起身时,淑妃怒视了一眼虞若兰,哼。随即,甩了帕子离开。
虞若兰则是一头雾水。
怎会没找出针扎小人呢?!
她明明让心腹提前数日就将东西藏入了朝露阁。
她不怀疑心腹的忠心。
难道是庶妹提前就察觉到了?
思及此,虞若兰看向虞姝,恨不能用眼神剐了她。
虞姝抬眼,冲着她一笑,多亏了二姐如此关切我,不然,皇上也不会赐重华宫。
这话无疑就像是一把利刃,刺得虞若兰好生难受。
皇后等人的心情也都好不到哪里去。
纷纷暗骂,虞若兰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
沈府和将军府大门外的巷子里。
一白一红两个身影正在激烈打斗。
虞铎今日运气太差,好巧不巧的赶上了。
他被夹在中间,进退两难。
沈卿言不会怜香惜玉,楚香又是个不服输的性子,终于解穴松绑了,她定然是要把这两日所受一切憋屈都发泄出来。
两人打得热火朝天,互不相让。
沈卿言绝不会自己输给一个女子,虞兄,你到底帮谁?!
楚香也不甘示弱,虞公子,你得帮我!
虞铎,
他并不想掺和其中。
何况虞铎是个聪明人,也听说了一些小道消息,皇上的意思是撮合沈卿言和阿香姑娘,他还是少干涉为妙。
二位,我还有事在身,且先行一步,你二位继续。虞铎往前快速走了几步,几乎是跳上马背,踢了马腹火速离开。
没了虞铎挡在中间,沈卿言和楚香就更是大打出手,恨不能把对方摁在脚下才会满意。
沈母站在大门外观战,眼神不可谓不热切,这姑娘,还真能打,和我儿正好合适呢。
一旁的管事已是胆战心惊,听着宝剑相击的刺耳声,他头皮发麻,夫人就不怕日后房顶也会被拆了?
片刻过后,沈卿言寻到机会,一把握住了楚香的手臂,然后又绕到了她背后,一招就将她禁锢住了,从旁人角度去看,只觉得沈卿言抱住了楚香,而他的脸凑到了楚香侧耳,着实亲密。
沈母立刻转过身,又对管事招招手,让他也非礼勿视。
楚香自是破口大骂,臭不要脸的!放开!
沈卿言拧着秀气的眉毛,不是小爷说你,阿香姑娘,你也该沐浴了。
闻言,楚香脸色一黑。
真真是气煞了!
被困了两日,她哪来的机会沐浴换衣?
这一趟来京都碰到这厮,真真是倒血霉了。
楚香一低头咬了沈卿言的虎口,趁着沈卿言吃痛之际,她挣脱了沈卿言,又往前跑了几步,剁了一脚,你给我等着!
她不能留下来恋战。
哪有姑娘家喜欢自己身上臭臭的?
这大热天的,她的确需要沐浴更衣了。
楚香跑入了将军府,虞家是她嫂嫂的娘家,她暂时借住。
想来,这两天,兄长和嫂嫂定在到处找她,楚香还记得回去报个平安。亏得她时常外出失踪两日,不然兄嫂大抵要急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