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既然皇上把人交到她手上,她定是好生照料的。
皇后,来人,给昭嫔熬姜汤送过去,都给本宫仔细伺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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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早已入夜,虞姝去了偏殿之后,不再方便叨扰皇后。于是,翌日一早,她就过来给皇后请安。
半宿没睡,虞姝神色蔫然,清媚的眉目之间有几分忧色,瞧上去没什么精神,如雨打过的玉簪花,处处透着凄楚之美。反而更加容易引起男子的怜惜。
皇后只看了一眼,内心暗骂:妖精!
表面上,皇后却笑容亲和温柔,还对虞姝伸出手,昭嫔妹妹,昨夜让你受委屈了,朝露阁眼下已不能居住,你暂时安心住在本宫这里。
虞姝屈身谢恩。
她有些乏力,昨夜的确是受惊吓了。
宫人已经摆好早膳,这时,嬷嬷领着一对粉嫩的孩子过来,一男一女。虞姝虽然没见过他二人,却是能猜出来,这二人定是小公主与皇长子。
皇上似乎不太重视子嗣,虞姝入宫这样久,还不曾见过两位小贵人。
两个小人儿有模有样的给皇后请安,儿臣拜见母后,母后福泽万康。
皇后笑着摆摆手,都起来吧,过来认认这位昭嫔娘娘。
小公主和皇长子看着虞姝眨眨眼,便也老老实实行礼。
虞姝忙抱住了他二人,只受了半礼,看着这两只粉团子,虞姝很想抱抱亲亲,但终究还是克制住了。
她是后宫嫔妃,与其他嫔妃所生的孩子,还是保持一些距离才好。
两只小团子粉嫩娇憨,甚是可人。
不过,可惜的是,没有遗承受皇上的好容貌。一点不像皇上。
虞姝暗自腹诽着。
皇上幼时必然是可人的。
皇后挥手,吩咐掌事嬷嬷,时辰差不多了,带小公主和皇长子去跟着先生习字。
两只小团子不吵不闹,神色有些呆滞,就那么跟着老嬷嬷离开了。
虞姝吃了一惊。
这般大的孩子,话都说不利索,走路也是颤颤巍巍,这就要开始启蒙读书了?!
她瞧着孩子,只觉得有些可怜,生在天家当真好么?
虞姝收敛惊色,对生育孩子一事更是没了太大的兴趣。
她可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小小年纪就这般老实顺从,没了孩子气儿。
皇后留了虞姝一块用早膳,昭嫔妹妹,本宫也不知你喜欢吃些什么,这些都是本宫寻常时候吃惯的早膳,你且随意吧。
虞姝不挑食,多谢皇后娘娘。
见虞姝多吃了一碗羊乳,皇后鬼使神差的瞥了几眼她丰满的胸脯,也多用了一碗羊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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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政殿。
今日早朝,气氛异常凝肃,时辰也持续了许久,从江南道的灾情,再到雍州叛乱,最终又由楚太傅提及妖妃转世一事。
楚太傅话音一落,钦天监就出列上谏。
皇上,臣夜观天象,昨夜天降惊雷,正是冲着妖妃而来!臣连夜占卜,更是笃定了此事!
昨夜电闪雷鸣、狂风骤雨,此事,满京都皆知。
而后宫的朝露阁被天雷生生炸开两半,也已不是什么秘密。
似乎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虞姝。
无疑,最终的结论是,昭嫔娘娘是妖妃转世。
再结合虞姝入宫之后,一路晋升,备受帝宠,也正好落实了她乃妖妃转世的嫌疑。
一切皆铺垫好了,楚太傅手持象牙笏,就差直接死谏了,言辞凿凿,逼着封衡做出抉择,皇上,老臣乃三朝元老,是看着皇上长大,决不能让妖物祸害皇上!为了江山社稷,老臣恳请皇上彻查妖妃一事!
钦天监是楚太傅的门生,这师徒二人一唱一和,索性跪在大殿,久跪不起。
太傅一党也纷纷上谏,恳请皇上彻查!
龙椅上,冠冕琉璃微晃,挡住了帝王眼中的凛冽目光。
王权却看得清楚,年轻的帝王,一手握着剑柄,藏在袖中的软剑已经露出一小截。
倘若这里不是朝堂,只怕已是血溅数丈。
王权轻咳了两声。
显然,这一次楚太傅一党是冲着昭嫔娘娘而来。
偏生,昨夜朝露阁的确被天雷所劈,再加上帝王也当真在独宠昭嫔。
一桩桩、一件件皆正好对上了。
似乎,妖妃一说,已是板上钉钉之事。
时人信奉神明,越是碰见诡谲之事,越是会求助于神明。
而昨夜,神明已经天降惊雷,差一点就劈死了昭嫔。
可见,昭嫔就是妖妃转世,是来祸害朝堂的!
片刻过后,年轻的帝王终于淡淡启齿,嗓音仿佛具有穿透力,声线虽稳,但威慑力甚重,太傅所言甚是,朕定会查清此事,绝不会放过任何魑魅魍魉,有损社稷者杀!
楚太傅露出一脸欣慰笑意,他以为封衡要杀妖妃,遂埋首叩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权唱礼,百官退朝。
封衡步履如风,身后随扈一路小跑才能跟上。
封衡到了御书房,一掌拍在了龙案上,那张龙案在王权和林深的眼前裂开了,发出啪的一声响。
王权倒吸了一口凉气,这龙案乃金丝楠木所制,雕工精湛,龙案底下是八根柱子,每根柱子上雕有盘龙,就算是由二三十号匠人连夜打造,没有个十日功夫也雕琢不出来呀。
皇上可得悠着点!
封衡抬首,帝王冠冕琉璃珠晃动,他眸中寒光乍现,楚太傅那个老匹夫!他是仗着身份给朕难堪!
王权立刻附和,对,楚太傅就是老匹夫!
封衡又道:朕岂会容任何人压制?!
王权还能说什么?继续附和,无人可以压制皇上!
封衡双手置于龙案,手背青筋凸起,朕定要治治那个老匹夫!
王权,好,治他!
一旁的林深,义父的当真惯着皇上啊。
封衡摘下了头上繁重的帝王冠冕,琉璃珠砸在龙案上,发出清脆响声,他摩挲着一颗琉璃珠,下一刻就在指尖捏了个粉碎。
王权正好看见了这一幕,皇上呐,下回早朝还得戴上这顶冠冕,莫要再搞破坏了,否则修都来不及!
封衡似是有了主意,低喝,来人!把工部几位大臣都叫过来!尤其是那个魏安明。
魏安明是工部侍郎,且还是封衡三年前亲自扶持上去的,对建筑构造甚是擅长,算是青年才俊。在众多大臣里面,皇上看魏安明还算顺眼。
林深正要下去照办,封衡又叫住了他,顺便,把卿言也喊来。
林深,是,皇上。
沈大人又能派上用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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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一个时辰,魏安明领着工部几位同僚匆匆赶来,沈卿言自是第一时间到了后宫。
今日已是雨过天霁,宫廷各处皆已打扫干净,看不到狂风骤雨过后的狼藉,但朝露阁这里却是满目疮痍。
宫阁并没有倒下,只是从正中央的位置裂开了足有半丈的距离。
换做是任何人看见这种场景,都会联想到神明的警醒。
然而,封衡不信那个邪。
他比谁都清楚,何为我命由己不由天这句话。
他不信神明,只信他自己!
封衡站在朝露阁院内,林深带着十数个太监搬来了梯子,以及绳索。
为了查清昨夜雷雨真相,魏安明打算上屋顶查看。
梯子摆好,魏安明不做拖延,可就在他爬到一半时,忽然脚下不稳,而就在所有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时,沈卿言纵身一跃,飞了过去,抱住了魏安明,将他抱上了屋顶。
魏安明颇有才华与能力,但不会武功,他站稳后,抱拳道:多谢沈大人了。
沈卿言右手拇指随意撇了一下高挺的鼻梁,呵,小事一桩。
屋檐下,封衡狭长的凤眸微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