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与寒甩去剑上的血,冷哼着将苍白的头颅踢到一旁:没挖出你的眼睛,已经是本王开恩了。
付段,剩下的人都交给你。
付段神情一凛:王爷放心!
哐当!
沾血的长剑重归剑鞘。
赫连与寒捻了捻指尖上的血,唇角微勾,露出一个残忍的笑来:呵,忘了这不是在本王的王府还望母妃不要怪罪的好。
他说话间挑起眉,冷冽的目光直刺向紧闭的卧房的门。
门后像是有什么人,被这一声吓得踉跄了几步,砰的一声撞倒了屋中的摆件。
哧。赫连与寒早有所料,再次将手负于身后,大步流星地走到了房门前,母妃,儿臣进来了。
他不给屋内之人拒绝的机会,直将门踹了开来。
夹杂着苦涩药味的暖风扑面而来。
老太妃虽被所欢用计困在玉清观中,吃穿用度却与王府中并无二致。
一来,是所欢忌惮于她的身份,不敢做得太过,二来二来,老太妃养尊处优惯了,就算回不去王府,也不肯在道观中吃苦。
那些个暖炉与锦被,都随着她一道来了。
赫连与寒不耐地蹙眉,瞥着地上的碎瓷片。一个侍女惊恐地蜷缩在老太妃的床榻前,方才的声响许就是她弄出来的。楚王看清屋中情状,反而不急了。
他慢条斯理地卷起衣袖,将地上的碎瓷片捏起来。
可惜啊,这不是母妃最喜欢的茶碗吗?
赫连与寒嘴上道着可惜,把玩碎瓷片的姿态却无比随意,言罢,还将其随手丢向了门外。
斜倚在卧榻上的老太妃看见这一幕,目眦尽裂,原本就没好的咳疾立时发作,伏在床前,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
老太妃!围在床榻前的婆子侍女一时间乱了手脚,乌泱泱地围在老太妃身前。
她们有的想让老太妃喝药,有的想拍老太妃的背,唯有已经暗中倒戈的崔嬷嬷冷眼旁观。
赫连与寒静静抬眸,似是看见了崔嬷嬷,又似是没注意,只一言不发地等着老太妃咳完,方才开口:母妃说什么?儿臣不想您活呵!
他全然不是在所欢面前的那副温柔模样,脸上的笑意掺杂着嗜血的恶劣,刚才一剑割下小道士的脑袋仿佛只是道开胃菜,不将玉清观变得血流成河,血液中沸腾的杀意就无法冷却。
是母妃从未想要儿臣活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
老太妃的咳嗽声戛然而止。
赫连与寒微微收敛了面上的笑意:都给本王滚出去!
床榻前的侍女与婆子再不敢逗留,如潮水般退出了房门。
眨眼间,卧房内就剩赫连与寒与老太妃两人。
静静燃烧的火炉里蹿上来几颗火星,映亮了老太妃浑浊的眼睛。
看来母妃当真是想要儿臣的命啊。赫连与寒面上的笑意彻底消散,三年前,儿臣没死在宫变中,母妃是不是很失望?
三年前老太妃缓缓抬头,眼尾的皱纹深陷在皮肉里,你果然知道了
母妃是说那杯毒酒吗?
不错!那杯毒酒那杯毒酒本该
本该儿臣喝?赫连与寒轻啧一声,可惜啊,毒酒呈上来的时候,皇兄被亲手弑父的儿臣吓破了胆,压根不敢将毒酒赐给儿臣,而是转手给了前太子呵!真是个可怜的替死鬼。
赫连与寒顿了顿,修长的手落在腰间的长剑剑鞘上,轻轻拨弄起剑穗来:母妃,儿臣是不是掩饰得很好?当然了,这与您没什么关系,毕竟儿臣发现了你们的意图后,选择留下来,甚至还帮皇兄夺得了皇位。
你们怎么会怀疑我呢?
不,不是你选择留下来!老太妃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声色俱厉的反驳在赫连与寒冷冽的目光注视下,逐渐失去了气势,变成了几声有气无力的喘息,是是当今圣上的生母,当初先帝的妃子祥嫔,逼着你留下来的!
老太妃说完,又是一阵咳嗽。
赫连与寒却没有再说话,面色几经变幻,最后眼底流露出了刻骨的恨意。
卧房内落针可闻。
你留下,不过是欠了祥嫔一条命老太妃咳完,凄厉地笑道,你不会忘了,当初祥嫔是怎么死的吧?
她不等赫连与寒回答,自顾自地说:
想当初,你是先帝最不喜欢的皇子,若没有我和祥嫔,你早就死在皇城里了!
一个不受皇帝待见的皇子,活得可以比最下等的太监都不如。
更何况,赫连与寒的不受待见,不仅源于性情与长相,还源于他谜一样的生母。
除了先帝,宫中没有人知道他的生母是谁,也没有人知道他的生母去了哪里。
他就像一个由皇城孕育而出的孩子,独自挣扎了多年后,遇到了祥嫔。
那时的祥嫔很温柔,对待赫连与寒反常地好,连年幼的赫连生兰都心生嫉妒,觉得他分走了母妃的宠爱。
那时的赫连与寒也信祥嫔是真心爱护自己的,并且愿意将赫连生兰当作兄长,恭敬对待。
年幼的皇子未经历后宫中的尔虞我诈,也还没明白为了独一无二的至尊之位,宫里的人能做到何种地步。
他在祥嫔的教导下,磕磕绊绊地长大,虽说依旧不受先帝的待见,但总归是有了地位,以往那些个故意苛待他的侍女太监再不敢在他面前露面。
然而,日子长了,他骨子里的邪性初露端倪。
同样是在太学中念书,别的皇子学会的是治理国家之法,而赫连与寒学会的,是如何在权臣间获利。
他如同一条闻到血腥味就激动的饿狼,双目猩红,心狠手辣。
赫连与寒会在暗中解决掉对皇兄不利之人,也会指使亲随杀死别宫的细作。
他虽年幼,且未亲手取过人的性命,但血管里流淌的血液却因为惨死之人的哀号而沸腾。
赫连与寒知道这样的自己不对劲,但他生来就是一副冷心肠,即便知道自己有异于常人,也不想去改变。
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宫中也不例外。
被先帝刻意遗忘了多年的皇子第一次被叫去面圣,得到的,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责口口马。
赫连与寒跪在冰冷的大殿内,听着父皇陌生又熟悉的语调,心里不知不觉间,埋下了一颗野蛮生长的种子。
他要坐至尊之位,他要当真龙天子。
他要这没有边际的天下里的众生,都匍匐在自己的脚下。
第74章
而这些心思,祥嫔一概不知。
她闻讯赶来,跪在赫连与寒身侧,哭得梨花带雨。
祥嫔受宠,先帝很快心软,不再责骂赫连与寒,只要他思过三月,三月后,再去太学同其余皇子一道好好念书。
先帝说到这里,目光落在祥嫔的面上,忽地想起了她膝下不算优秀,但也没丢了皇室子弟颜面的赫连生兰,破天荒地夸了一句:生兰与朕很像。
祥嫔眼底迸发出一道难以掩饰的欣喜的光。
她战战兢兢地伏在地上,还是那副温柔似水的柔情模样,但察觉到异样的赫连与寒已经意识到,她不是以前那个不争不抢的祥嫔了。
他终究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是一颗棋子。
但彼时,赫连与寒还年幼,即便知道祥嫔的温柔背后藏着致命的刀,也依旧贪恋着母妃带来的暖意,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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