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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需要一个。不过我没想到这苦力的活都这么抢手了,我给谁呢?”
“我不介意两个人一起帮忙。我下一个项目也是罗总的,要商量返校日的安排随时可以商量。我更方便一点吧?”
陈雨思犹豫着没说话。
王晓菁又暗示道:“毕竟我跟罗总时间久了,习惯他的工作方式。你知道的,不是所有人都能习惯的。”
“嗯,有些道理。那许嘉峰就让他下一次再参与吧。”
陈雨思把桌上一叠材料塞给了王晓菁,说是上次返校日留下来的校友资料。不过都是手写的,需要在一个月之内录入电脑。因为两个月之后就是返校日活动了。
王晓菁把资料搬回到座位上就迫不及待地翻了起来。她知道许嘉峰是为了去结交人脉的,但她不是。她一页页地翻着,为的是找到陈浩然的资料。
然而一无所获。她早该知道,这个比通缉犯还要难找的陈浩然不会像每日殷勤的广告邮件那样轻而易举地出现在她面前。但她不甘心,又翻来覆去找了好几遍,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是一个尽职尽责的猎人。最后,她垮着脸把资料往桌上狠狠一贯,不得不承认这猎物实在狡猾。
她思忖着,陈浩然上一次没有来参加返校日。是什么原因让他没来?因为没空,因为觉得无聊,还是因为他在隔绝罗申和罗申的人?
不管什么原因,她觉得这一次比任何时候都要更接近陈浩然了。陈雨思或者罗锐恒那,总有一个人有陈浩然的联系方式。上一次陈浩然没来,那这一次邀请他来就是了。
这时顾超逸碰巧路过,见她愁眉苦脸的样子问她怎么了。王晓菁把资料摊给他看,告诉他这些资料这周得全部输进电脑。
顾超逸翻了翻说:“让实习生做就是了。”
“没有预算……”
“你要记住,凡是大量重复性劳动必然能用人工智能解决,这就是人工智能存在的意义。”顾超逸打开了高信的官网,在“人工智能”产品线下果然找到了文字识别技术,可以免费试用一千次。
王晓菁看着网站上的介绍说:“我只知道我们工作的意义快要被取代了。这高信简直无所不能啊,触角伸得哪都是。”
“你怎么不夸我无所不能呢?”
“夸你?我以为你宁愿要别人夸你长得帅而不是无所不能?”
“我不介意两者都有。”
“OK,那我已经说过了。”
“哦,王晓菁,从你嘴里得到一句好话比罗总更难。问你一个问题,刚刚你在小会议室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
王晓菁看着顾超逸,原来他不是碰巧路过,原来是特意来问问题的。
刚刚在小会议室发生的一幕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面对苏琪咄咄逼人地质问自己对减薪的看法,王晓菁平静地回答:“我是怂了。你们如果要去跟公司闹,我没意见,但是我不参加。”
没人准备过会听到这样的回答。王晓菁看上去是那种鬼点子甚多、有勇有谋又不惧权威的人。生在战争年代她一定会是带头反抗的人。对抗减薪这事,即使她不会是领导者,也会是一个重要的建议者,但无论如何都不会是逃兵。
“晓菁,你是说真的吗?”连赛玲娜都不敢相信。
侯捷则问:“你是不是在下一盘大棋啊?”
“哎哟!显得你好像多不在乎这点工资似的。装什么清高?”苏琪说。
许嘉峰抱起了手肘,一脸琢磨的表情。
“抱歉我还有别的事要忙,先走了。”王晓菁不愿多解释,撇下一屋子人就走了。她满脑子都是还剩下近七十万的债和她要查的嘉华案。早在和罗锐恒开会的时候她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接受了减薪20%的最坏结果。现在她考虑的只有两点,一是怎么和何权贵求情每月少还一点。二是无论如何不能因小失大,她不能冒任何被罗申开除的风险。
但顾超逸不可能领会她的真实想法。他提问的语气就好像大家在玩一种二十世纪初的角色扮演游戏:邪恶的资本家压榨工人阶级,工人阶级要奋起反抗的脚本设定。他问:“干嘛不参与呢?你不觉得这事挺好玩的嘛?”
“我可不觉得跟公司对着干是件好玩的事。如果我们去闹,评估被打了低分怎么办?被寻了个借口开除了怎么办?最轻最轻,年终奖干脆不发你怎么办?”
“就因为这些?如果公司知道我们不敢反抗,不要说减薪20%了,只给我们发20%的薪水都能干得出来吧?”
“这不是你要担心的吧?你都不在这封邮件里。”
“肯定是因为我刚从总部转过来,还没被加进邮件群里。”顾超逸解释道,“你真不打算参与?”
“你知道现在经济有多差、找工作有多难吗?哪怕只给我20%的薪水,我都愿意留在罗申。别说只是减薪20%了。”
“王晓菁,你想想清楚,这是减薪,不是减税。我们是全中国最优秀的人才,凭什么要受到这种不公平的待遇?”
“哦,也许你是,但我不是。我从来就没有幻想过罗申会把我们当成宝贝一样捧在手心里。事实上,你知道吗,我觉得这就是罗申能干出来的事,我一点都不意外。没有问过我们的意见,假惺惺地开一场通气会,说是给一周的反馈时间,但根本不会改变他们的想法。资本主义的套路一百年都没变过。你以为他们真的在乎我们的意见吗?”
“这真不像你能说出来的话。我以为你是个很勇敢的人呢!”
“抱歉让你失望了,我就是个胆小的人。你如果要找勇敢的人,”王晓菁指了指小会议室的方向说,“他们在那里。对不起,我要去开会了”
王晓菁抱起电脑就走,可顾超逸还是跟了上来。王晓菁恶狠狠地看了他一眼,可他却回瞪了一眼说:“你忘了我们俩上同一个项目吗?”
不光是同一个项目,还是同一个老板。一个小时后,王晓菁在新项目的会议上又见到了罗锐恒。看样子和每一级的通气会都开得不是很顺利,罗锐恒的脸像是在茶缸里泡过的一样,又发黄又发胀。
新客户是智能电视机厂商飞彩电视,是齐佳药业董事长万百胜介绍的项目。项目说简单也简单,是去了解新崛起的互联网电视品牌视艺科技的情况。飞彩想看看这家互联网新秀对他们的威胁会有多大,以及应对的竞争策略是什么。但说难也难,视艺科技还未上市,不过是一家只有四年历史的创业公司,公开信息不好找。
项目只配置了罗锐恒、王鸣飞加顾超逸和王晓菁,整个项目安排了两个月。但就这么一个看似简单的项目,罗锐恒硬卖出了四百万的价格——每个月四百万。
“虽然我知道他们请的是罗申,值得起这个钱。不过这个价格也够丧心病狂的,”王鸣飞说,“充分反映了飞彩这个中国排名第一的传统电视机厂商急迫的心情。看来他们也被互联网企业吓得不轻啊。”
“现在才知道动作,已经晚了。现在市场上主流的智能电视都是采用安卓的操作系统,和互联网内容都有链接。但是像视艺这样独立建视频内容网站、和硬件深度绑定的只此一家。飞彩这种纯硬件厂商完全看不懂新模式。”罗锐恒说。
“飞彩一贯稳定的销量从三年前开始下滑,而去年变成了断崖式下跌。三年前正是视艺开始量产的时候。视艺只通过网络渠道销售,通过社交媒体炒作,搞饥饿营销。从市面上看买视艺电视的人是越来越多了。”王鸣飞说。
“视艺的价格便宜太多,别人卖两千的电视他就卖一千。还免三年的会员费,又抵一台电视机的钱了,相当于买一台电视回去一分钱没花。在年轻用户里很受欢迎,连我都想买一台了。”顾超逸说。
“罗总,我昨天试图找视艺的数据,公开渠道几乎没有。有不少宣传稿,但看上去比软文广告还虚,比如出货量这种数据完全找不到。”王晓菁说。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