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飞彩电视的老总王家荣是我的老朋友了,以前我们一起在东北当过兵。他跟我一样也在头疼他的生意。你知道电视这一行利润更薄,那个新起来的什么互联网电视品牌视艺公司,把他搞惨了。”万百胜说,“罗总,我很欣赏你实事求是的态度。请你务必像帮齐佳一样帮助我这个老战友……”
罗锐恒连敬了三杯酒。王晓菁也抿了一口,心想居然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在她和朱莉汇报了自己不看好智能医疗机器人市场的发现后,她们还担心罗锐恒不一定会愿意接受这个结论,因为很可能会导致丢了第二阶段的项目。
谁知罗锐恒不但欣然接受,还告诉她们说:“有时候对客户说‘不’也是一种正确的战略建议。客户反而会更加信赖我们,因为这说明我们是真的从客户角度出发,为客户着想,而非一门心思只为赚钱。”
王晓菁不得不佩服罗锐恒在商场上游刃有余的能力,就连万百胜介绍客户的结果她都怀疑他预测到了。她看不出罗锐恒是真想与客户坦诚相见,还是在玩一种以退为进的策略。但不管怎样,她在观察学习他这种左右逢源的能力。把强者的“强”为自己所用,以后在与强者为敌时才不会被碾压。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她的工作白做了。她整理好了智能医疗机器人市场规模的数据,发给了先前求助过的艾瑞斯和林姿绮。
齐佳项目渐入尾声,罗锐恒就一直在躲着赛玲娜。赛玲娜追逐他的目光太过明显,也许只有不见面才能逼迫她放弃。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他用工作和应酬塞满了calendar(日历)上的每一格。他一次次掐掉了赛玲娜打来的电话,最后直接在微信上把她拉黑了。在他心烦意乱时万慧打来了电话。原来上次那个“哈佛师兄”、天元基金的廖总来上海出差,万慧千叮咛万嘱咐拜托他务必要招待好。
“我人在北京脱不开身,拜托你了。这位可是我的爷,我们新厂建设的钱就指望他了。”万慧在电话里恳求道。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请他吃顿饭就是了。”
“吃顿饭哪够啊!你饭后给安排点活动呗。师兄没别的爱好,就喜欢唱歌,你带他去低调一点的地方吧。”
“师兄”说喜欢唱歌,那肯定不是与几个大老爷们一起唱歌。罗锐恒把王鸣飞也叫上了,带他去了“花都”夜总会。廖总那边也有两个朋友。罗锐恒叫来了妈咪,一排着装清凉的女公关们站在了他们面前。
王鸣飞给廖总递去了一根烟说:“廖总,您抽烟。”
可这位廖总却像没听见,任凭王鸣飞的烟都递到眼前了,也没看他一眼。
一位“公主”就跪在他们面前倒酒。她赶忙接过烟来,双手捧到廖总面前说:“老板,您的烟。”
廖总这才拿起烟叼在嘴上,等这个“公主”给自己点着了烟。
“你叫什么名字啊?” 廖总问。
“公主”扬起脸来,甜甜地说:“我叫小美。”
罗锐恒在一旁小声教训王鸣飞说:“你还得多学着点。”
王鸣飞说:“那你以后得经常带我来‘学习’啊!”
张小美扑哧笑了一声。罗锐恒看了她一眼,她大胆地、好奇地看了回去。
这时候妈咪带着客人们挑好的姑娘拥了过来,张小美识相地退到后面,端起托盘倒退着走了出去。
“雨思,罗总真的没时间吗?中午饭也不行吗?”赛玲娜接二连三地来找陈雨思预定时间。
陈雨思把罗锐恒的日历行程打开给赛玲娜看:“你看,全满了。”
而当王晓菁向罗锐恒汇报完齐佳的收尾工作,她提醒罗锐恒再不约导师餐,他们这个季度的预算就要浪费掉了。罗锐恒让陈雨思推掉一个电话会议,帮他在外滩八号的法国餐厅订上两个位子。
王晓菁没想到约罗锐恒的时间那么容易。等她到了外滩八号的法国餐馆,也没想到罗锐恒居然选了一个看上去就贵得吃不下饭的地方。她小心翼翼地在菜单上挑选着,虽说每个季度有1200元的预算,但在这里也就够吃一个主菜的钱。罗锐恒仿佛猜到了她的想法,直接选了菜单上最贵的两个套餐。
王晓菁看着周围,餐具是银质的,墙上挂着古旧的油画,就连一把不起眼的椅子都是法国运来的老古董。座位也像真正的法国餐馆那样局促,他们坐在一起有了一点亲密的味道。
侍者问要喝点什么时,罗锐恒为自己点了一杯红酒,然后说:“这位小姐不喝酒,拿点水吧。”就自作主张地为王晓菁点了矿泉水。
王晓菁向罗锐恒请教了自己的表现。罗锐恒最大的爱好可能就是骂人,酒后话就更多了,他滔滔不绝地批评起了王晓菁,比如管理客户的能力欠缺、基本功还不够扎实、粗心大意也是常有的……王晓菁听着,虽然脑子里存着不少牙尖嘴利的刻薄话,但也无法反驳,因为客观地讲罗锐恒的观察是很准确的。
“王晓菁,”罗锐恒话锋一转说,“你知道你有干这行的天赋吗?”
“有吗?”
“嗯,这里,”罗锐恒敲了敲脑袋说,“想得清楚、看得清楚比什么都重要。你脑子还算清楚。”
这大概是罗锐恒夸人的极限了。
王晓菁说:“罗总,谢谢您,我不过是尽力做好自己的工作罢了。”
罗锐恒今晚心情看来不错,酒喝了不少,谈话也不局限在工作上了。他又问:“你最喜欢的书是什么?”
“《平凡的世界》。”
“喜欢这本书的人还挺少见的。没有经历过贫穷历练的人,应该无法感同身受吧。”
王晓菁好奇地看着罗锐恒,这话说的好像他也经历坎坷。这顿饭有了意外的收获,她从罗锐恒语焉不详的描述中猜到了一点他的私人情况:比如他和父母不太亲近,一路靠自己打拼才有了今天,也不怎么回他在安徽的老家。
人和人一旦开始谈及私人的事情,关系就显得有点不一样了。王晓菁思忖着,罗锐恒恶劣的脾气大概和冷漠的家庭关系有关。他一直漂泊不定,大概也因为远离父母。人前再怎么能干厉害的老板,原来也有这么无奈的一面。
王晓菁敏感察觉到了心中同情的苗头,而这令她看向罗锐恒的目光里也多了一点温柔。罗锐恒叫来侍者买单,这顿饭超出预算一倍有余,他都自掏腰包付了。他从口袋里掏出钱包,又在信用卡单上签字,王晓菁一直是以格外温柔的眼神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侍者拿来了两人的大衣,罗锐恒居然绅士地为王晓菁披上了。两人离得如此之近,王晓菁瘦弱的身躯几乎完全被罗锐恒的怀抱包裹起来。她再一转身,面孔几乎都要蹭到罗锐恒胸前了。一股淡淡的烟熏木桶的酒味和温热的气息就在两人之间弥散开来。
王晓菁脸一红,说了句“去上洗手间”,就跟兔子一样逃开了。当她躲进洗手间时,才缓了一口气,手从大衣口袋里拿了出来。
罗锐恒的钱包就在她手中。
“罗总,您还要回去加班吗?”王晓菁从洗手间出来,紧贴着罗锐恒走出了餐馆,趁他不注意时把钱包悄悄放回了他的大衣口袋。
“嗯,回几个邮件。你呢?”
“我还有个线上培训要做,做完就回家。”
“好,别太晚。”
王晓菁回到公司,装模作样在电脑前忙碌了一会,就溜到罗锐恒办公室附近远远地观察。看到他正聚精会神地对着屏幕,她就去了大厦一层,把罗锐恒的身份证和名片往保安面前一拍,说:“我在地上捡到的。麻烦您给这个人打个电话,让他赶紧下来取吧。”
当王晓菁回到办公室时,罗锐恒已经不在位子上了。他的电脑还亮着,她在电脑还没有进入屏保前溜了进去,把U盘插上,迅速找到了那个叫 “JHE”的文件夹,一股脑拷了下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