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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嵩早在床上躺下了,侧着身子面向墙壁,湿发散在浅色的枕头上,睡衣没系扣子,左边胸口完全露了出来。
他蜷缩着,像是缩在一个看不见的壳里。
徐嵩深吸一口气,吐出三个字:“是特别。”
不是只有两分喜欢,是特别喜欢。
王瑾弋听懂了,他表情不变,但声音明显变沉了很多。
王瑾弋眼皮半垂,看着床中央缩成刺猬的男人:“逼装得爽吗?装一次逼,换十年思念,爽不爽?”
徐嵩咬了咬食指上的软肉,在心里回了一句“爽个几把”,嘴上却没回答。
王瑾弋像是笑了一下,笑声意味不明,像生气又像取笑。
王瑾弋问:“一天想我几遍,是不是每一次铃声响起,都会想我?”
徐嵩嘴角抿成一条平直的线,几秒后微张,接着又紧紧抿着。
他在心里答:铃声不响起,也会想你。想你千千万万遍。
屋子里的空气感觉是半凝固的,细小灰尘吸附在空气表面。
王瑾弋收回视线,低头看着相框里穿着校服的自己。
半晌后,扯开嘴角,轻声问:“这张照片你什麽时候拍的?应该是在包养之前吧?我很少上课打盹,是不是刚签你工作室那会儿?”
徐嵩眼睛动了一下,还是不出声。
起夜风了,奶咖色的窗帘滚着海浪似的折痕。
印象里的风流坏胚不仅抽取一段发挥不怎麽好的音频做手机铃声,还独独把洛城的多肉带到京城,养成多肉精。
如此荒诞、出人意料,是不是意味着,曾经的某些过往或许都是戏。
王瑾弋发出连珠炮似的拷问。
“你说追了一个人一年,连手都没牵上,是编的吧?”
徐嵩:“……”
“皇叔装死暴露后,你说包养了别人,也是编的吧?所以后面几天你故意搞出自己被骗的戏码,然后对我说,高考前不再带人回家,自己将这场骗局终止。你和白朗联合设计骗我,是不是?”
徐嵩:“……”
“你说包养了别人,是想装逼,获得我的原谅后,就演不下去了。我问你,是不是?”
徐嵩在被子里跺了几下脚,暴躁道:“王瑾弋,老子不是犯人,你也不是法官,别用这种语气质问老子!”
“我就用这种语气,不服也得服着!”王瑾弋随手从书柜里抽了一本书扔过去,砸在徐嵩屁股上。
他继续问:“你包养我不是因为新鲜、不是想尝试和男的是什麽感觉,你是因为早就喜欢老子了,才想包养,对不对?”
徐嵩:“……”
徐嵩想,不如咬舌自尽吧。
“最后一个问题。”
要问的问题实在过于异想天开了,在问出口之前,王瑾弋沉默了好一会儿。
他问:“徐嵩,除了我,你是不是从来没和其他人有过任何亲密关系,所谓的被几个人同时伺候,全他妈是在瞎编,是不是?我是不是你的初恋?”
全被猜中了。
徐嵩感觉自己像被拔光毛的公鸡,不,公狗,脸皮从京城一环丢到五环。
他冷呵一声:“脑子退化了吧,这是两个问题。”
“行,两个问题。”王瑾弋擡脚,走到床边,低吼道,“回答话!”
徐嵩一脚将被子蹬了,鲤鱼打挺似的弹坐起来,用比王瑾弋更大的声音吼:“老子就不回答。滚!”
王瑾弋慢条斯理地将相框摆在书桌上,垂眸注视着徐嵩:“我只等一分钟,你如果不回答,这将是你见到我的最后一分钟。”
“不用一分钟,走,立刻走。”徐嵩拿起王瑾弋先前扔过来的书,砸到王瑾弋手臂上,“你以为你谁啊,这麽多年……没你,老子照样活得好好的,滚!”
王瑾弋立刻转身。
只一瞬间,徐嵩身上的倔劲和傲娇仿似突然没了,他像被霜打的茄子。
徐嵩重新躺下,将整个身子连同头全部藏进被子里。
泪水夺眶而出,如泉涌。
脆弱的肩胛骨抖个不停,眼泪划过鼻梁洇进头发里、枕头里。
住在一楼的女士出门丢垃圾,看见停在单元楼前的黑色大衆车方向盘上趴着一个男人。
她以为男人喝醉睡着了,经常看见有人在车里睡觉然后死了的新闻,她走上前,敲车窗,好心提醒对方。
“醒醒,醒醒,别在车里睡,回家睡去。”
男人额头依然抵在方向盘上,擡起左手摆了摆,示意自己没事。
女士因为热心,眼睛几乎贴在车窗上,在清冷月光的照射下,她看见男人左手背上有好几道水痕。
视线下移,男人垂在膝盖上的右手心攥着几张纸巾,纸巾有用过的痕迹。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