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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鶴望兰(22)(1 / 2)

在对方震惊错愕的眼神中,阮雪榆说:结束了,安德烈。

正在这时,一架被焚断的房梁砸了下来。

阮雪榆侧身闪避,让这一枪只堪堪打到了安德烈的左臂。

在激烈的翻滚格斗中,两枚戒指从他们的口袋中同时掉了出来,叮叮两声落地。

一枚是安德烈圣诞夜没有送出去的那一个,红宝石边雕刻着:上帝保佑万福玛丽亚。

陪伴茨戈婆婆的时候,他不小心落在了那里。

一枚是狄俄涅之泪。

安德烈破坏了阮雪榆的刹车制动引擎,并在失事后追了来,将自己同母异父的弟弟抛下了大风雪的悬崖,斩草除根。

狄俄涅之泪的蓝色光芒是惊人的闪烁,那纸莫名不知去向,实则被安德烈盗窃走的情诗,也伴之飘了出来。

呵!你的明眸是谁灵魂颤动的湖?看看这伟大的爱情!多么令人感动!光明的弟弟,你明明也是毒蛇生下的邪种,你也将杀死最爱的人!

JUST LIKE HER!

安德烈不断用言语刺激阮雪榆,反复提醒他需要赎罪。

高浓度的激素在阮雪榆的大脑里飞驰冲撞,TBEX的威力让五脏六腑也一齐遭受重创。

宫殿四方的墙壁全部破碎了,海水汹涌地快拥进来。

轰隆隆!大海上是肆虐暴行的电闪雷鸣。

胸怀叵测的惊波怒涛狂飙疾转,恐怖猖狂的滔天巨浪翻腾咆哮,地狱的冥河倾泻,魔鬼的触角连成一片硕大的紫黑色。

一片孤帆在闪耀着白光,阮雪榆在混乱中寻到了一根浮木。

阮雪榆竭力向前游去,可是安德烈的手却像海妖的长发,藻类一样软滑,长长的苔丝般紧密地缠住了他的大腿。

阮雪榆被不断挣拽,肺中灌入了苦涩的海水,黑绿色的胆汁也翻涌上来,雷雨的鬈发在他脸上劈来打去。

在锈蚀的死亡边沿,阮雪榆泛起暗蓝色的困倦,或许需要一场深深的安眠。

他的呼吸飞近太空最淡的星边,看见了一环环微妙的光波中,枯萎的桔梗花都在空中飘飞,父母对他招手、微笑,还有茨戈婆婆纯银的发缕。

嘭!

终于,流星的光焰攫住夜空,闪电又一次爆发了。

SPP1水下手枪射出又长又细的箭形弹头,极强的穿透力让水波产生巨大旋涡。

安德烈墨绿色的眼眸像是燃烧的祖母绿,在珊瑚唱诵的符咒似的诗歌中,缓缓坠落深海。

时钧抛开手枪,用潜水刀刺破一切凶猛的海洋猎手,将阮雪榆抱上了金红的岸。

风不厉了,浪不狂了,海潮忽然就不再奔腾澎湃,温和地激溅起飞沫似雪,光明像是银色的古碑文,与鹅茸般的涟漪相照。

时钧的呼唤疾风劲吹,快刀那样急促、清晰,呐喊得白云也都一齐惊起飞翔,

并无任何回应。

长天下寂寥的大海,只剩喷溅的水花、飘洒的浪沫、海鸥的叫嚷组成的幽咽交响。

月亮悲哀地步上中天,可是再也没有一颗星为他导航了。

第41章 绿窗谁是画眉郎

半年后的夏季,纽约的墓前。

时钧将黄白菊花和白百合献上,沉默地、长长地跪拜着。

今天是阮雪榆父母的祭日。

这个女人根本不配和老师葬在一起,除非把墓掘了分开下葬,否则我一次都不会跪。陈兮云撑着纯黑色的伞,他非常罕见的失态模样像被宙斯的雷电激怒了,发出一连串咒骂,甚至遮住了暴雨声,Slut.

时钧祭拜完了,就往家里赶。

他还没进门就开始喊了,乳燕投林般的喜悦:阮老师。

百叶窗放进夜气的清新,阮雪榆静静地坐在玉兰木的椅子上,像是一枝银镜里的白玫瑰。他的眼眸没有一点光芒,一行燃尽的衰悼的蜡烛,薄雾和安详的黛蓝。

时钧远远望见了爱人的身影,像是迟来的光照耀了他的天宇,眼中马上倾泻出温和的欢喜。

但是如碎了的心永久睡去,阮雪榆就只是慢慢点了一下头。

时钧半蹲下身体,和阮雪榆目光齐平,笑着问他:我的宝贝,今天有没有好好吃饭?

阮雪榆不回应了,时钧便扭头去问何度:吃了药没?午饭吃多少?头疼手疼吗?下午睡了吗?有没有说话?几句?说什么?

何度抓耳挠腮,对他连珠炮的提问,一句也答不上来,他望着时钧冲泡咖啡的背影,咳了一声,说:真结啊?这戏拍完就结啊?

时钧根本没把注意力分出去,分次用小银勺将肉桂粉搅拌均匀,凝视着阮雪榆一点点啜下温度恰当的咖啡,说:不然?

不是你觉得阮老师这精神状态,适合结婚吗?何度紧锁着眉头,拉了一个椅子,也坐下来了。

极高剂量AZX33081产生强烈的兴奋作用,在危急关头救了阮雪榆一命,却也摧毁了他的中枢神经系统。

不仅仅是智性和记忆的倒退那么简单,功能紊乱的杏仁核让阮雪榆失去了产生、识别和调节情绪的能力,中央前回下部的44及45区的布罗卡斯区和韦尼克区及角回的严重受损,则带来了运动型失语与失读症。

趁时钧去做饭了,何度伸手在阮雪榆面前使劲挥舞,对方如视无物,双目如混沌的春日,无一丝光辉。

何度无法理解高端的医学词汇,但是他第一次认识到自己也是注重内在美的:以前的阮雪榆像一颗十全十美、价值连城的宝石,光辉闪耀,无瑕美丽。

如今充其量是空有其表的锆石。

一具枯了灵魂的形容,没有任何内在的宏丽。

时钧滑开手机,然后吻了吻他洁净的额头,笑着说:阮老师,我说过我一定会把你接回家的。

手机屏上是美国政府传来的一纸公文批准Bradley博士永久性退出美国国籍的申请。

时钧动用了多少军政关系,砸了千万贯的真金白银,可是连爱人的一个笑容也换不来。

复健医生陈兮云也进来了,他将药油裹在棉签上,单手叉着腰俯视众生,因为阮雪榆对英文的听说能力比汉语强太多了,他就说:Give me your hands, good boy.

而阮雪榆像白兰藤枝偎依在时钧怀里,一池静水没有波澜,直到抱着他的人说了一个单词,他才照做了。

陈兮云气笑了:时先生,如果你不付两倍的价钱,我想我是不会继续留在纽约的,这是单身人士对于精神损失费的合理诉求。

时钧说加一个零。

好的。我又可以了。陈兮云将棉棒随意丢弃,投降般耸肩笑笑,今天也是为哥哥们的绝美爱情磕生磕死的一天。

阮雪榆的一些行为变得很像小孩子,嘈杂的环境中,也这样在他怀里睡着了,呼吸像是柔曼的轻纱,飘向轻盈的河溪。

时钧将他抱回房间,掖好被子的每一个角,为他换上一双薄薄的像丝绸一样顺滑的玉米色睡袜,最后在他眉心落下一个晚安吻。

阮雪榆忽然苏醒了,日落失去光辉的双目注视着时钧,相迎地和他的嘴唇碰了一下,像是在尝一颗喜欢的糖,一种纯洁的示好,然后像是月下的鸟儿栖息在平静的湖心那样,靠在了爱人的胸膛。

时钧搂着他,眼神深情地让人眩晕。

他半靠在床头,为阮雪榆夜读那些音律柔婉、情意隽浓的诗歌与剧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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