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不夸张地说,阮雪榆的追求者不可计数,以季度为单位,可以以数量级翻倍计算。追求者的年龄跨度之大、分布范围之广,实在是耸人听闻。
阮雪榆收到的礼物也从一大瓶千纸鹤和小星星,到钻石跑车,甚至是几栋楼盘,半个太平洋,但他永远心如冷铁,一尘不染。
阮雪榆的拒绝没有故作姿态,更不是欲拒还迎,他好像只在叙述一个冷冰冰的事实,也许对他自己来说,甚至都感觉不到残忍。
前仆后继的大家发现这个惨绝人寰的事实后,便纷纷死在了沙滩上,平均追求时长不超过一个月。阮雪榆的作风是那样光风霁月,以至于其中不少人由爱生敬,有的甚至愿意把他当成推心置腹的朋友。
谁啊?电话敢打到你办公室,一百个里挑一个的勇气可嘉,不错,很有精神,很有希望。和我具体说说,我看得过去就把你打包卖了,这烫手山芋终于可以丢了。只要是个人,活的,我就感谢老天了。
阮微不可抑制地八卦起来,他是一半是嘲笑阮雪榆,一半是真的轻松高兴。
他忽然看见了阮雪榆桌上的名片,惊讶挑眉说:时钧?你怎么认识上的时钧?
他的电话。阮雪榆没有特别的表情。
哦时徽的老三啊。沃顿商学院毕业的,聪明又上进,完全不像个二世祖,应该没这么离谱,敢追我的弟弟。那打你电话干什么?谈合作吗?我们的BD部门最近在和时徽对接,这段时间很重要。你对人家上点心,不要老是摆冷脸,这些关系都很有用的。阮微恢复了正经的口吻。
时钧回来拿包,被阮微如沐春风地邀请共进晚餐。
在追求阮雪榆这件事上,时钧其实讨厌自己的姓氏,他不希望自己至臻至纯的爱情,和权势之间的合纵连横有任何一笔一划的勾连,更不希望阮雪榆因为利益的考量,增减对自己的态度。
换句话说,他就是不想阮雪榆想得多,累着了,哪怕一点。
车上,阮微就随便和他聊天:好久没见到时伯伯,时伯伯和伯母都怎么样?
他们其实只在商业酒会上草草见过几次,时钧也就和他得体地寒暄了两句,然后就主动把话题转到了项目上,这是阮微最想获得信息。
阮微看他这样上道,心里忍不住赞许。
但是他们的聊天又不能太干,阮微就拿阮雪榆破冰:我听说你现在在上小榆的课?怎么样?他风评怎么样?考试难不难,上课凶不凶?
时钧犹豫了。阮微就嘲讽说:小榆,你看你把人家吓得,时伯伯知道了要说你不懂事。
阮雪榆端端正正地坐在最后一排,静音办公中。
没有没有,阮老师人很好,学术造诣又深,我们一直很敬爱阮老师。时钧的标准回答。
阮微直接哈哈大笑:也是,你们怕一条小金鱼干什么?他要是欺负你,你下次拿辣椒水滋他!
戏谑、甚至是恶作剧这个思维异于常人的弟弟,对阮微来说,是他日理万机的人生中一件最大的解压乐事。看见阮雪榆被生生扯下云端,永远井井有条的他被弄得手足无措,阮微也就宽容了自己工作上的的种种过失,得到一丝安慰的放纵。
你看,神尚且会出错,更何况凡人呢?
时钧第一眼见到阮雪榆的时候,就觉得他很贵,根本不惊讶他有个跨国公司的总裁哥哥,财经杂志封面的宠儿。
哪种贵法?
他会想:阮雪榆可能连拖鞋里都是塞着孔雀毛的,娇地就像是豌豆公主一样,二十层鸭绒被下若是有一粒沙子,也会将他硌得全身发紫,气得浑身乱颤。
可是阮雪榆其实食不言,寝不语,让气氛都有些压抑了。他每道菜动一到两筷子, 十八个菜,二十三个筷子。一个虾,也算一筷子。
仿佛吃饭对他来说,是一件维持生命体征的沉重任务。
阮雪榆原来并不贵,他好像对生活质量没有任何要求。
他也根本不在意别人的揶揄,阮微就常常把弟弟拉出来开涮,活跃饭桌气氛:怎么样,是不是像喂鸟似得,看得很急。
时钧不太稳重地就笑了出来,默认了这个说法。
可是他心里想的是:阮雪榆这样的人,就是只吃花蜜露水,也是合情合理的,像小鸟怎么了?
只要这个人是阮雪榆,再娇滴滴的金丝雀,就是只能吃最美丽的皇冠上最明亮的珍珠,他也愿意去摘星星摘月亮,哄过来捧在手心里养。
席间,阮微反复劝阮雪榆喝酒,可是阮雪榆说有工作要忙,坚定得很。阮微趁他去洗手间的功夫,就使了一出掉包计,白酒兑了水。
时钧无语,但又不好直接阻止。
阮微不觉得自己过分,邀请他当共犯,笑着说:马上你就知道了,你会谢谢我的。
于是回去的车上,时钧收获了一枚软绵绵、肉乎乎、可爱爱的阮雪榆。
阮微志满意得地向时钧曝光阮雪榆各种糗事。
可是时钧根本听不进去。
阮雪榆今天穿了一件藏蓝色的毛衣,服服帖帖地勾勒出他姣好的腰臀线。偶然露出的一截脚踝那么纤细脆弱,好像一折就断,大腿曲线优美,整个人弧度诱人,皮肤摸上去一定又紧实又有韧性。
这样可餐的秀色,以至于让时钧有些目不暇接,不知道先看哪里才好。
藏蓝显肤白,又显得冷清,可是醉了以后的阮雪榆,他的肉体又显得是这样地饱满热情,乞求着一个男人的怜爱,若是得不到,好像就会干枯着哭泣着死去。
冷如冰霜,艳如桃李。阮雪榆,就像是月亮尖尖上挂的一只水蜜桃。密密严严的叶子大开门户,一个隐秘的浆果香甜而馥郁,鼓鼓囊囊,正在羞涩地等待他去采摘。
阮雪榆的声音不再圣洁无瑕,手机一响,他嗯了一声,就要去摸。
把他手机藏起来,不然又忙到半夜,喝了酒不睡觉,第二天头疼。阮微坐在前排,担忧地说。
时钧下意识把手机往身后一藏,阮雪榆双手绕到他的背后,摸了一个空,然后像是口渴了的沙漠之花那样,柔柔地倒在了时钧身上。
那一瞬时间,时钧裂成了几份。心里的大山滚下巨石,将他的灵魂砸了一个稀巴烂。
阮雪榆均匀地呼吸着,脖颈的曲线流畅地好像天上的仙泉,一点瑕疵也没有,又像是琉璃铸就的瑶池里的雪白莲花,一朵冰花的泪。
近在咫尺,他身上的香味散发着诗的汁液、梦的沉香,好像是酒红色进口绒布上面顶级的珍珠,神情格外诱人,美至无人可及。
一种紧张又巨大蓬松的幸福,将时钧牢牢地包裹了,他希望这一刻永远也不要过去。
可是阮微听见后排忽然沉默了,还以为阮雪榆得逞,便转过身来亲自出马:来,手机给我,他不敢拿的
只是短暂地一个停滞,阮微十分迅疾而自然、若无其事地坐了回去,心里万马的铁蹄呼啸而过,然后笑着说:时钧,你现在住哪里?
作为一个MNC的CEO,世界顶尖的商业精英,阮微却时常开朗地笑,所以他眉目间就并不显得那么干练精明,让人难以令人察觉他的厉害。
时钧被告知阮雪榆有了爱人,魂魄都飞了。见到让人放松的阮微的时候,其实就没藏住深深的震惊和悲伤。
刚才他看阮雪榆的眼神中,那种火热的痛苦,自然也没逃过阮微的观察。
时钧被惊破了这种至上的美好,一时失了神,就没有飞快地和阮微心领神会,就说:偶尔住学校宿舍,偶尔回家。
阮微慢慢地摩擦真皮扶手,说:你家住哪里?西山银湖那里吗?那也太偏了,来去是不是得两个小时?
差不多。时钧说,想了一想,忽然笑说:阮老师是不是住亿豪名邸?
阮微咳嗽了一声,以此判断阮雪榆实在醉得离谱,就接着说:是啊,他离学校就三五步路,加班都拦不住,你看给他惯的成什么样子。
小榆,你二楼的主卧空着也是空着,为什么不给时钧去住?我们受过时伯伯很多帮助,你怎么不知道感恩?照顾得也太不周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