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月白听陆政这样说,一时有些发愣:所以她们家里人没有反对吗?
陆政调查过之前的一些事,知道他的少爷曾经热心助人,却不止一次的被救助过的人反咬讹诈,所以在对待这种问题上,连提问都问得很小心翼翼。
陆政心疼不已,手掌抚着盛月白的脊背,轻声说:不仅没有反对,他们也都在帮少爷。
现在整个上虞一条心,学生罢课,商界罢市,就连柳家也都已经确表态了,柳老板撕毁了和驻军的日用品采购合同,而且全额支付了违约款,表示不再和驻军有任何的合作。
我先前瞧不上柳老板等人,这次却是对他们刮目相看了。
盛月白抬着头说:你的国文说得越发好了。
嗯。陆政嘴唇往下凑,亲吻了一下盛月白嘴唇,说:有少爷的亲自教导,想学不好都难。
陆政又说:我原本对这个地方没什么感情,童年的记忆并不深刻,对我来说,这里和美国一样,都只是一个落脚处,之所以特殊,只是因为少爷在这里。
不过现在好像已经开始有一点儿不同了。
盛月白微微挑眉,问:现在怎么想?
陆政想了想,说:找到了一点儿归属感。
这里的人虽然没什么特别的,但至少他们对待外敌人心是一齐,说也并非无药可救,而青年一代勇敢正义,不惧强敌,说未来有看得见的希望,我突然有点期待看到这里以后的样子了。
盛月白眼波微动,笑了一下说:听见你这么说,好像眼前这一切也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了。
现在没有那么糟糕,以后还会更好。陆政柔声说:少爷的坚持是对的,总有一天,这个地方会变成少爷想象中的模样。
盛月白轻轻嗯了一声,闭上眼睛,把脑袋埋进了陆政温暖的胸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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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元宵
盛月白和陆政七点多起床, 梳洗了一番,下楼的时候阿姨已经在筹备午饭了。
今天来吃饭的人不少,赶了巧, 恰逢正月十五, 山上化了大半的雪, 上虞城里的局势也逐渐明朗起来。
昨天晚上两人睡得早, 今早一起来陆政就接到了山下来的电话, 才知道警局释放了被关押的盛月白。
这算得上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不只意味着盛家解除危机,更重要的是, 这相当于政府扛着美方压力公开对民众表了态了。
盛月婉九点刚过就到了别墅, 进了门连鞋也来不及换, 迫不及待地跟盛月白分享了这个好消息。
盛月白笑了笑,微微偏头和盛月婉拥抱, 说:我也刚听说了。
差点忘了, 陆政这边消息肯定比我灵通。盛月婉嗓子里发出一声轻笑, 问:警局估计昨个儿晚上就打电话来找他邀功了吧?
汪长柏是跟在盛月婉后边走进来的,没打搅正温情的姐弟俩, 上前半步,和站在盛月白身旁的陆政对上了视线。
陆先生。汪长柏微笑着说:汪某今日不请自来, 还望不要介意。
汪长柏说着朝陆政伸出了手。
盛月白余光瞥见,立刻伸手过去, 代替陆政与汪长柏交握。
抱歉, 陆政有一些肢体接触上的障碍,不太能与人近距离接触。盛月白解释说。
汪长柏恍然大悟, 随即很随和地笑了笑:是我唐突了。
盛月白摇了摇头,表情很诚挚地说:师兄前些日冒着天大的风险替我担保,我们早就应该感谢, 今日能过来,欢迎都还来不及,师兄不用客气。
陆政也望向汪长柏,说:多谢汪先生出手相助,今后如果有需要的地方,汪先生尽管开口。
汪长柏摆摆手,笑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再者盛月白既然都叫我一声师兄了,这也是我应该做的。
又是汪先生又是陆先生的,哪儿来的这么多客套话,今天这里也没外人,快别寒暄了。
盛月婉指了指汪长柏手里拎着的袋子说:瞧,担心山上没菜,还专门带了果蔬过来,我们可是到这儿来过元宵的,你们别扫我的兴。
众人顿时笑开了,原本有些严肃拘谨的氛围也在笑声中缓和下来。
陆政和汪长柏拎着瓜果时蔬放去厨房,盛月白就领着盛月婉去别墅后面的花园逛了逛。
通往温泉池的是一条石子路,盛月白走在前面,撩开眼前低垂的树枝,回头提醒说:小心。
盛月婉微微低下头,绕过枝叶繁盛的枝丫,瞧见了不远处飘着白雾气的温泉池子,便越过盛月白走了过去。
这么好的宅子,温泉就围在自家院子里,难怪要卖那么高的价钱。盛月婉遥目望了望,转头问:这院子也太大了,后面还有吗?
盛月白点头:还有两处池子。
盛月婉闻言啧啧叹两声,四处望了一圈,语气颇为羡慕地摇头说:陆老板可真是财大气粗。
盛月白垂眸笑了笑,说:他不在这儿住,姐姐什么时候有空了,随时都可以过来玩。
盛月婉蹲下来,撩了一把池里的水,俏皮一笑说:这么说我就不客气了,择日不如撞日,正好今天就有空。
盛月白眉眼微弯,问:思思怎么没一起来?
盛月婉拿手指挑弄着温泉水,语气含着笑意说:她最近忙着搞学生运动呢,抗议、游行、宣传、演讲,整日忙得不可开交,今天早上还有个什么活动,说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我就叫她一会儿跟着大帅他们一起过来了。
她还好吗?
盛月婉笑道:她现在已经是学生会的副会长了,这几日组织了大大小小的游行演讲不下十场,忙得走路都带风。
你不用担心她,这孩子看着柔弱,实则心理强大着呢。
倒是你。盛月婉抬头,面上带着浅浅笑意问盛月白:迈过心里那道坎了?
盛月白望着雾气腾腾的水,轻点了一下头。
那就好。
盛月婉顿了片刻,说:你父亲他他其实很爱你,虽然他不善言辞,但这么些年里,我想你应该是能看得到的。
盛月白默了默,低声嗯了声。
盛月婉轻笑了一声,说:其实当年我也对他有过一些误会,毕竟手握南三省兵权的司令,这个名头也有点太吓人了,对吧?
嗯。
直到那天夜里,我睡了一觉忽然觉得口渴,爬起来喝水,撞见他躲在关了灯的客厅里哭。
盛月白愣了愣。
从盛月白记事起,孟擎宇在他的记忆里就已经是以一个成熟高大,并且无所不能的庇护者形象存在了。
他能买来盛月白想要的书,能带盛月白骑马,能教盛月白打靶,还能把盛月白最讨厌的盛月泽母子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很大程度上来讲,孟擎宇从很早就替代了盛高远在盛月白心里的父亲的位置。
也正是因此,当盛月白知道他是自己的生父,却把自己丢在盛家时,才会那样的愤怒。
盛月白无法想象,在他心里无所不能的父亲,也会有脆弱无助,甚至要躲在无人处偷偷哭的时候。
盛月婉低声说:他知道夫人的特殊体质后,一直不同意把孩子生下来,但夫人对此很坚持。
可能是怕影响夫人的情绪吧,白天不敢表现出来,只有夜里在没人看见的地方才能一个人发泄,后来我虽然没再撞见过了,但好几次早上都看见他的眼眶是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