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非然摇头,她站在过医道巅峰不假,但那也只是凡人的世界,而温野的伤多半是仙术所致,以她炼气期的修为,能探查出来就已经十分不易了。
统子见状也叹了口气。
一人一统沉默的时候,谁也不知道躺在床上的少年睫毛轻颤着微微掀开了一条缝隙,又很快合上了。
咦?季非然忽然出声。
怎么了?统子急忙问道。
季非然一脸纳闷:就在刚刚,他的脉搏跳的很快。
什么意思?统子对此一窍不通。
季非然暗示统子先别吵,她身手矫健的爬上床,抬脚横跨,瞬间变成她双腿跪在温野身子两侧姿势,季非然俯身,右侧耳朵紧紧贴在温野胸口,就这么面色古怪的听了足足一分钟。
还真的越跳越快。
恩,耳根也红了。统子附和道。
这病这么诡异,倒是有点勾起我的兴趣了。季非然掏出随身携带的纸笔,将温野的症状都记了下来。
吐血、晕厥,脉象时而孱弱,又时而蓬勃,心动过速。
她有记边念的习惯,亲测这样能够有效提升记忆效果。
放下笔时,温野整个颈侧都白里透红了。
心脏病很难受的,这个反派还挺惨。季非然喃喃,目光扫过温野身侧,在他指尖停了一瞬。
她上前握住温野的手。
把脉的时候季非然就发现,温野的体温比常人是要略低的,这会儿却又热了许多。
大约又是怪病的并发症。
季非然没管这些,她将温野的手提起,只见他的小指仍旧诡异的扭曲着,看弯折的角度,确实是自己所为。
正所谓不作就不会死,本来你自己弄出来的毛病,我是懒得管的,但大病看不好,这骨折的小伤我就勉强给你治一治吧。
季非然让统子看着温野,跑到屋外林子里,不消片刻回来时手中多了两个竹片。
她手腕灵巧,一会儿就削好了两截和小指差不多长的竹条,将小指固定好,用布裹紧,季非然莞尔一笑:不愧是我。
走吧。她对统子说。
他手指的伤没治,会不会其他地方的伤也都没治啊?统子道。
嗯,肋骨还是断的。季非然点头。
统子目光落到地上散落的竹片上:那肋骨不接了吗?
他以为季非然会好人做到底。
不接。一下都治好了他还会明白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吗?人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如果自己都不爱惜自己,又怎么能期望别人来爱你呢?
爱人者,先爱己。
统子琢磨着几句话,抬头季非然已经走了老远。
两人身影没入林中没多久,床上昏迷的人缓缓睁开双眼。
黝黑的眼底一片澄明,没有半点刚刚醒过来的惺忪。
季非然说的话他都听见了。
期盼一个人死是件很残忍的事。
温野忽而双手捂脸,指缝下的唇角扬起到了最大的弧度。
竟然还有这么天真的人。
天真的人总会付出代价的。
半晌,温野放下双手,面上恢复以往冷冰冰的模样。
他浓睫微垂,目光凝在床边的一片竹条上。
竹条已经被削好,看长短大小,和他身上的伤都是合得上的。
温野忽然就觉得身上的痛变得清晰了。
之前一直是钝钝的疼,只要他不在意便不会感觉到。
可现在这疼像是针一样密密麻麻的扎在他的皮肤上,顺着血液流进他的心里,攻击着他的脏腑。
他疼的有点受不了了。
温野慢吞吞的挪下了床,他躬身捡起地上的竹条,沉默着给自己上药包扎。
第9章 拜师
季非然回惊雷峰的隔日,就听炳坤传来消息,说自己被留下照看温野了。
据看到原版字条的师兄师弟转述,那字条上斑斑驳驳的,一看就是眼泪。
温野绑了手绑了肋骨绑了腿,所以将唯一靠近的炳坤留了下来,照顾他的日常起居。
日子就这么悄无声息的一晃过去了半个月。
除了最开始的消息,炳坤再没传只言片语回来。
就在他的好兄弟们准备冒死一探善景草堂,看看炳坤是不是已经被温野折磨死了的时候,炳坤回来了。
虽然眼眶红红看着有些憔悴,不过四肢健全,还是个活的。
季非然在一旁憋着笑,好奇炳坤听到这样的评价作何感想。
不过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白日不说人。
季非然笑容还堆在唇边,就见炳坤拨开人群,直直的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她霎时眉心一跳,浓浓的不祥的预感瞬间包裹住了全身。
要跑已经来不及了。
小师妹!炳坤笑的灿烂,季非然却从中看出了一丝丝温野的影子。
好好一个憨厚少年,他好像要变病娇了啊!
小师叔说你在惊雷峰叨扰许久,想必炼丹这点东西已经学的差不多了,是时候去跟他学习剑道了。
炼丹这点东西一出口,宣天磊第一个不同意,他冲上来揪住炳坤的衣领,瞪着铜铃似的大眼怒道:这是温野的原话?
是小师叔的原话。炳坤道,小师叔还说了,如果宣峰主有什么不满,可以随时去找他,他现在只剩下一只胳膊一条腿,但对付宣峰主还是绰绰有余的。
宣天磊猛地放开炳坤,气的胡子都跟着抖了抖:放他爷爷的罗圈屁!别以为老子会上当!老子要是现在去了,赢了也是胜之不武!
小白脸果然心机深沉!
季非然:不该多想的时候倒也不必想这么多。
你跟炳坤去,你趁他不备下毒毒死他!我用徒弟出马对付他,这就不是胜之不武了。
季非然:
我们走吧,小师妹。炳坤笑道。
季非然没办法,只能收拾好包袱跟在炳坤身后去了善景草堂。
一路上炳坤心情都十分愉悦,不时哼着时下流行的小调,终于季非然忍不住问道:你在善景草堂过的还不错?
谁知炳坤脚步一顿,扭过头来时双眼泛着血丝吓了季非然一跳,不过他很快又恢复了正常的神情,对季非然笑道:最高兴的是小师妹来了,以后我就不再是一个人了。
季非然现在无比确定,在温野的压迫下,炳坤已经完成了蜕变。
两人到善景草堂时,太阳将落未落,黄晕晕的阳光倾洒在大地上。
温野站在茅草屋前,垂眸专心捏着什么,单手的缘故,那圆滚滚的金属质地的物件总从他指间滚开。他越发认真,低垂着头,挺翘的鼻尖屏着呼吸,乌黑如缎的发丝上,光晕斑驳。
认真的男人最帅。
季非然忘了在哪里看到的这句,放到此时的温野身上还挺恰当。
许是暖色系阳光的原因,萦绕在他身侧的阴郁不见了,整个人只沉浸在手中的事上。
季非然不自觉的勾起唇角。
她很能共情,因为她也是这样的人,碰到喜欢做的事,常常能够废寝忘食的全身心投入其中。
小炳坤正准备出声,被季非然拉住了。
她比了个嘘的手势,将炳坤拉到一旁。
等他忙完吧。季非然道。
炳坤眉头轻皱,似是正在经历什么生死抉择,半晌才艰难的点了头。
这一等便是两个时辰,直到月上中天,温野才拼好手中的物件。
他直起腰板,一眼便看到了倚着古树睡着的炳坤,以及他身边的季非然。
季非然睡的很熟,嘴巴微张着,发出清浅的呼吸声。
温野缓步靠近两人,炳坤瞬间惊醒,看到是温野瞬间吓的一骨碌站了起来。
这动静激的季非然皱了皱眉,侧过身子才又重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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