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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日日夜夜锁在阁楼上整整两年,从来不敢奢望有自由,健康、精神,全都耗尽了,我现在什么也没有了,只剩下这具残废的身体,我又能去哪里呢……”
这样悲痛欲绝、心灰意冷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竟是那般平淡如水,仿佛他真的对生活失去了任何希望,变得一片渺茫。
两年来他日日活在痛苦中,这种感觉就像被关押在监狱的犯人,每天都处于水深火热的状态,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他都会担惊受怕,他不知道还能支撑多久。
俞修情心里很不是滋味,对方此刻这样凄惨的命运,全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从前的时候,他只懂得利用和丢弃,那些有价值的、没价值的人,在他这里,通通都只能沦为牺牲品和棋子,轻手一挥,便可以彻底改变或者毁掉任何一个人。
而如今真真切切经历了大起大落的生死之后,他才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内心,并非完全冷漠和无情,他也有想去珍惜的人。
良久良久,俞修情才从悲伤中抽离出来,他深深吐出一口浊气,然后将目光投向眼前的青年,声音尽量温柔地说道:
“不知道去哪的话,你可以继续留在这里,或许我送你回南方,过回你以前的生活,做你的医生,养你喜欢的花。”
“我现在还有精力做这些吗……”
顾澜潇抬起眼帘,看向面前这个大言不惭的男人,嘴角扬起几分苦笑。
他将自己蜷缩在沙发的角落里,双手抱膝,下颌搁在膝盖之间,身体也止不住地颤抖着,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脆弱。
俞修情站在沙发旁边,目光沉静地望着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去弥补。
对待沈缘,他尚且还可以将人留在身边,可以死缠烂打抱着,然后慢慢填补自己之前犯下的过错,和造成的伤害。
可是顾澜潇呢?
他不爱这人,除了感到愧疚,以及用金钱来补偿以外,什么也做不了。
“对不起……”
他只能沉重地说出这三个字。
他对不起顾澜潇,却无力弥补他所受到的痛苦,甚至连安慰都给予不了。
顾澜潇没有哭,他的脸色依旧很苍白,眼神空洞而又茫然,看着俞修情的时候,像是透过对方,去看别的东西。
紧接着,他像是回忆起了什么恐怖的画面,双眸中闪过惊惧,声音颤抖道:
“弟弟死了,就连俞裴商也死了,我什么也没有了,他们死的时候,我都在旁边看着,你知道吗?那种感觉……就像被硬生生挖走了心脏,麻木到没有痛感……”
顾澜潇说到后面,声音已经沙哑了,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断断续续。
俞修情的心狠狠抽搐,就像一条细小的虫子,在啃咬心脏,让他难受极了。
“我懂这种感觉……”
俞修情伸手握住他的肩膀,将他拥进怀里,轻轻拍抚,希望能给他安慰。
当初沈缘被挖心脏身亡时,跪在墓碑前,他也是这般浑浑噩噩、心如刀绞。
想到这,俞修情忽而感觉鼻尖一酸,眸底有血丝浮现,他深呼吸,安抚道:
“俞裴商罪有应得,死有余辜,无需可惜,只是你的弟弟,我很抱歉……”
顾澜潇抬起头来,眼底一片血红。
他用力推开男人,双手紧紧抱住自己的头,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大喊: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提他!!”
俞修情被推得后退两步,他定定站稳身子,眉心微蹙,看着那个浑身颤抖如筛糠的女孩子,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下一秒,原本还在失声痛哭的顾澜潇猛地止住了哭泣,他突然间歇斯底里起来,抓住自己的头发,大声尖叫着,仿佛有一股无法控制的疯狂力量正在吞噬他。
这状况让俞修情惊到,急忙上前抓住他不断敲打自己脑袋的双手,慌张道:
“澜潇!你怎么了?!冷静点!”
然而此时,顾澜潇就像是一个陷入癫狂的野兽,脸上没有丝毫血色,眼中充满了浓烈的恨意,就好似想要杀人般凶狠。
“啊啊啊哈哈哈哈呼呼呼……!”
他的情绪变得极端不稳定,一会儿狂笑不止,一会儿又忽然沉默不语,仿佛处在某种失控的情绪边缘,已经疯掉了。
俞修情吓到,他从没见过如此模样的顾澜潇,对方的神智已经陷入了一片混乱中,根本无法自拔,只知道大喊大叫。
“澜潇!醒醒!我会解决的!我一定会解决好你的去处,你别这样!”
他摇晃着顾澜潇的肩膀,试图唤醒,可无论怎么努力,都没有任何回应。
“俞裴商死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