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爷们做了就是做了,既然到了这个地步,想必连老天爷都看不惯他的优柔寡断。
画再珍贵,值得你拿命去换?裴衍,你到底想干什么。姜书杳闭了闭眼,低声问。
裴衍扯唇勾起一抹弧度,低头看着女孩的眸子染上淡淡情愫,画不值得,但人值得。
他将嗓音压得很低,目光专注在她脸上,杳杳,你应该懂我在说什么。
他话音落地,姜书杳眼睫下的湿润再也控制不住的滚落下来。
女孩的眼泪划过脸颊,一颗颗滚落在那只漆色卷筒上,看得裴衍心里猛地揪痛起来。
哭什么,老子这不是好好的站这儿呢,卧槽别哭啊。
姜书杳用力推开他靠近的身体,大声道:你以为我哭是因为感动吗,裴衍,你个幼稚鬼,你个大蠢蛋。
你凭什么喜欢我,凭你是校霸?凭你打架狠?还是凭你命贱?
说到最后,姜书杳已经哭的不成样子。
视线朦胧中,她将手里的画狠狠扔在了裴衍身上,用手背抹着眼泪转身朝雅颂居大门跑去。
第51章 平静到可怕
这结果有点超出裴衍的预判,他僵直着身体站在街道边,久久无法回神。
女孩临走前的话盘旋在脑子里,呵,凭什么喜欢她,凭什么?
他自嘲的勾了勾唇,笑意不达眼底。
那幅价值千万的画,此时如同垃圾一样躺在路灯下,上面还沾染了她的泪水,却被她弃如敝履,不带丝毫眷恋。
夜幕深寒,这会儿已近凌晨,陈劲三人望夫石一样哈着气等在烧烤店外。
远远瞧去,虽然听不清衍哥和小仙女之间到底说了什么,但他们不傻,看得出今晚这戏是成不了了。
不仅成不了,事态还有点严重。
啧。
这女人绝情起来真是要人命,衍哥为了那幅画,膝盖都差点被撞碎,要不是运气好,估摸着要在医院躺好几个月。
三人现在想起浑身还止不住地冒冷汗,过最后那个大回转时,雪坡突然塌陷,若老大反应再慢半秒,后果不堪设想。
拿命换来的东西,仅仅是为搏佳人一笑。
呵,哥几个是心服口服。
其实裴衍想的倒也未必那么肤浅,他一直知道她喜欢画画,而且宗南是她打小就仰慕钦佩的名师。
两年前《夕辞》现世,那丫头站在会场里,仰头静静望着那幅画整整一个小时,眼里的惊赞与渴望,他瞧得清清楚楚。
她喜欢的,哪怕只有百分之零点一的可能,他都会想尽办法给她弄到手。
过程由他承受,他的小公主,只需心安理得的享受就可。
但似乎过去这么多年,裴衍直到今晚才明白,有些事情,可能是他一厢情愿了。
在寒风中萧瑟了半小时,哥仨总算等来了老大。
他回来的时候,肩头已被雾气浸湿了大片,黑色发梢微润,带着冬夜刺骨的寒气,整个人浑身几乎没有一点温度。
裴衍走进烧烤店,从桌子上拿了车钥匙,又转身往外走。
从始至终,黑眸里没有半点情绪。
他连头盔都没戴,插上钥匙轰了油门扬长而去。
贺轻舟最先回过神来,拿眼神示意徐侃风,侃子,你去把那幅画收好先回家,我和陈劲跟过去看看。
四人当中徐侃风年龄最小,也是受家里约束最大的。
陈劲和贺轻舟就不同了,他们是能够舍命陪君子的那种。
十八岁的年纪,一旦冲动起来可以把天捅破。
贺轻舟担心老大受了刺激,万一在路上犯病,哪个不长眼的触了导火线,那就麻烦了。
两人找了一圈,最后在西桥江边停下。
江风透寒,裴衍靠在摩托车上,眸底黑沉沉的一片,气息安静到可怕。
陈劲几次欲言又止,想说什么,又没那胆量。
直到裴衍平静地开口:给我支烟。
陈劲以为自己听错了,迟钝了几秒,连忙从兜里摸出一支递过去。
烟瘾这种东西,一旦半途而废,下次再想戒就更难了。
裴衍垂目,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那根香烟,也不抽,就那么反复搓捻。
烟丝顺着他的指腹溢出,慢慢地,不足片刻就落了一地。
试想过无数场景,但贺轻舟怎么也想不到,老大会平静至此。
然而看似平静的身躯之下,却压制着一股子疯狂。
贺轻舟站在旁边,缓声叹了口气道:衍哥,你想发泄的话,我和陈劲陪你练练。
陪着练练,也只有挨揍的份。
不过远比现在这样隐忍着强。
裴衍缓缓抬起眼皮,深不见底的视线遥遥望向远处山顶的灯塔。
那点星光坚守在漆黑的夜空里,微弱而执着。
多么可笑。
呵。
他突然扯了扯唇。
已经很多年没见她哭过了,小丫头眼泪落下的那刻,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多么多么想抱住她,狠狠亲她,想到骨头都疼。
可是,他不配。
第52章 会内疚一辈子
姜书杳回去时,刚好在门口碰到做完手术归家的母亲,她快速整理好情绪,轻轻叫了声妈。
身后突然传来女儿的声音,朱韵转身定睛一瞧,果然是自家闺女,惊讶地问:杳杳,你怎么在外面?
这会儿已经凌晨,正常来讲她早就该睡了。
朱韵平日虽然忙于工作,可对女儿的作息时间还是掌握的一清二楚。
面对母亲探究的眼神,姜书杳淡淡一笑,撒了谎:晚上睡不着,就下楼扔了一趟垃圾,妈,你饿不饿,我给你煮碗面吧。
看着女儿懂事的样子,朱韵心里一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妈妈不饿,最近是不是学习压力太大,所以失眠?
不是,可能晚饭吃的太多,有点撑。
朱韵听完酸溜溜地道了句:还是阿姨的手艺好啊,我每次做的菜,你都没吃撑过。
母女俩边说边进了屋,姜书杳按开玄关处的灯,双手搭在母亲肩上,推着她往厨房走。
哎呀,阿姨毕竟是花钱请来的,不吃饱点不划算。
朱韵被女儿这务实又憨厚的逻辑给逗笑,连忙停在厨房门口,把她往卧室赶,想吃什么我自己来,你赶紧睡觉去,实在睡不着就戴上眼罩听会儿歌。
恰在此时,门口传来钥匙开门的动静。
姜庭松才进家门,就看到娘俩齐刷刷的目光投过来,意外地笑出了声:今天什么日子,一老一小的都在等我回家?
空气安静了几秒,姜书杳眼尖地瞧见父亲手里拿了本建筑测绘手稿,眼皮一跳连忙说:我进屋了,爸妈,晚安。
看女儿跑得飞快的背影,姜庭松怔怔看向妻子。
朱韵横了他一眼,叹气道:孩子现在敏感着呢,你别一天到晚就知道往她屋里塞书,看得我都心烦。
......姜庭松无辜极了。
他手里这本测绘手稿,全是实打实的经验积累,市面上用钱都买不到的,怎么搁闺女身上,就避之如地雷呢?
思虑间,却听妻子突然话锋一转,老姜我跟你说啊,最近我们得多留意下杳杳的情绪,这孩子......我怀疑是遇着事儿了。
朱韵不是那么容易被糊弄的,大半夜见女儿从外面归来,眼眶发红,情绪低落,衣服穿得整整齐齐,头发还带着雾气,哪是只下楼丢了趟垃圾的样子。
作为过来人,她的第一反应是,孩子早恋。
但作为母亲,朱韵却又坚信自己女儿的自控能力。
想到前段时间在网上看过一则校园霸凌事件,朱韵左思右想心里难安,最后和丈夫商量着,看明天谁有空亲自去云中找一下班主任,了解下孩子的近况。
无论是哪种情况,都足以引起父母的重视,时下是关键时期,他们必须要为孩子的高考保驾护航,出不得一点差错。
姜书杳自以为演的云淡风轻,哪里知道母亲早就看穿了她的伪装。
本来失眠只是一句玩笑,这下倒好,一语成截了。
辗转在床上,暗示自己不要去想今晚的一切,可是脑子就是控制不住的闪现那些画面,那个人。
裴衍从小好动,同龄人还抱着乐高时,他早就将滑板玩得出神入化,别家孩子被逼着去报补习班,他却已在摩托车赛道上飙了几十个来回。
她不清楚他是什么时候学的滑雪,大概是她去七中念高中的那两年。
仅仅两年时间,他就有胆子跑去青城山玩竞技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