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众人出来相送。
沈却和薛诺跟众人拜别上了马车离开后,沈老夫人就忍不住说道:此一去,也不知长垣将来如何。
沈正天冷声道:不管将来如何那都是他自个儿求来的,是生是死都怨不得旁人!
沈老夫人瞅了眼长子,也没揭穿他的嘴硬。
几个小辈窝在墙角嘀嘀咕咕,沈长瑞朝着沈忠康道:
祖父,明天我们能去送大哥吗?
不能。
为什么啊?
你课业做完了吗?
我听夏侯夫子说,你年后小测试得了丙下,开课之后就逃学了三次。
沈长瑞:
眼见着自家孙子缩着脑袋灰溜溜地回了府里,沈忠康扭头看了眼已经出了巷口的马车,朝着身旁其他人道:夜深了,都回去歇着吧。
沈却撩着马车帘子望着身后许久,待看不见沈家众人这才松手收回目光。
舍不得?薛诺问他。
沈却低嗯了声:我刚才看见父亲哭了。
自小到大他从没见过沈正天掉眼泪,在他面前父亲总是巍峨如山严苛从容,无论遇到什么事情从没弯过脊梁。
可就在今夜,沈正天叫了他去臭骂了他一顿,打了他两巴掌,等他离开后却一个人躲在书房里抹眼泪。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
薛诺摸了摸腕间多出来邹氏给她的玉镯:其实你父亲母亲都挺疼你的。
邹氏怕怠慢了她,连夜准备了回礼,将本该给儿媳的东西一件不少的全都给了她,而沈正天虽然嘴里骂着沈却,丝毫没给他半点好脸色,可他们临行前却让邹氏将大房多年积蓄全都给了他们。
此去南下前途未卜,他们只想将最好的都给了他们,哪怕不善言辞的沈正天也不例外。
沈却闻言紧抿着唇:是我辜负了他们。
他自幼所受教导便是忠君之事,父亲想要他走的也一直都是如他和祖父一样的人生,可他偏偏选了他们最不愿见他选择的路。
薛诺见他垂着眼帘语气低沉的样子,靠着他说道:后悔了?
不待沈却说话,她就凑近他脸前,
后悔也来不及了。
本来你这么难受,我该劝你若是舍不得他们就留在京城,可我又不愿意说这违心的话,哪怕是你的亲人,我也不想为着他们委屈了我自己。
薛诺攀着沈却脖颈,允着他嘴角厮磨,
沈公子,你从了我了,这辈子怕都要委屈你了。
温热的气息萦绕在颊边,呼吸交缠时,女孩儿轻咬着他唇边软肉,艳丽至极的桃花眼中水光潋滟。
明明是最自私小气的话,她却说的理直气壮。
沈却摸着袖中折好的婚书,心中那点儿因离别滋生的难受渐渐散去。
他低头含着她的唇,手中一勾便拉着她腰身将人撞进自己怀里:既觉得我委屈,那便补偿我吧。
马车中厮磨痴缠,夜风卷起初春绻思。
外间马儿扬蹄跑着,车轮碾过地面发出细碎响声,马车摇晃着前行时,金风默默捂着耳朵。
二月十一,京郊校场。
鼓声擂鸣之时,身着银黑盔甲的萧池,与一袭红衣轻甲长发高束的薛诺、沈却齐聚校场,身后是即将随行出征的将士。
黑压压的人群聚满整个校场内外,马蹄践地和嘶鸣声全是鼓声之中格外鲜活。
新帝领诸臣百官祝酒祷歌,待到礼毕结束诸将启程离京,新帝也未曾单独与薛诺说过话。
等领兵出了校场,萧池骑在马上朝着薛诺道:我还以为他会寻你说些什么。
薛诺挑眉:说什么?
萧池勒着缰绳撇撇嘴:还能什么?如今兵权被我们分走大半,我们离京之后难以掌控,他在京中孤家寡人的,还不趁着你没离开之前跟你卖卖兄妹之情,宽慰几句显示仁厚,好能收买人心?
薛诺闻言顿笑:你怎么知道他没做?
萧池不解看她,还没等他开口去问,远处就有马蹄声传来,更有人高呼长公主留步。
薛诺几人停了下来,扭头就潘青骑马而至。
薛诺微侧着头:潘统领怎么来了?
逼宫之后,燕凌那禁军统领之位便随着天庆帝落败被一撸到底,潘青因是太子近卫,自然得了高位。
如今禁军上下都由潘青统辖,而锦麟卫那边谢田玉为首,暂时还由安国公管着。
潘青朝着薛诺行了一礼,从怀中取出一锦盒递给薛诺:微臣奉陛下之命,将此物交于长公主。
薛诺看着那锦盒挑挑眉。
潘青双手捧着锦盒:陛下说,他不是废帝,您也不是永昭公主,他无法与您保证能做到永不相弃,可至少眼下愿意将江山社稷托付于您。
愿以此为信物,祝您一路顺遂。
薛诺听着潘青的话,扭头朝着校场那边望去,隐约能看到那高台之上明黄身影。
明明隔了老远,甚至看不清他脸上神情样貌,可薛诺却莫名感觉到那高台上的人正看着这边。
她缓缓轻笑起来,伸手接过锦盒说道:回去告诉太子哥哥,江山社稷太重,还是他自己扛着,这皇位他且好好坐着就是,别什么都拉着我。
潘青闻言微松口气:微臣会告诉陛下。
他扭头看向沈却,
沈大人,陛下让我转告您,好好待长公主,待您与长公主大婚时,记得送壶喜酒回京。
沈却扬唇:好。
潘青躬身朝着二人行了一礼,便翻身上马离开。
等人走后萧池就迫不及待凑过来:陛下给你送了什么?
薛诺将锦盒扔给了萧池。
萧池手忙脚乱接过,打开来后就瞧见里头放着的半块枭符。
他瞪大了眼看向薛诺,就听她说道,
这东西能叫你更名正言顺领兵北上,早些击退了北狄,我和沈却在朔州等你,等到战事平息,你和阿姐的婚事与我们一起办,姐夫觉得怎么样?
萧池先是惊讶薛诺会将一半枭符给他,随即就被她口中那句姐夫叫的喜笑颜开。
你叫我什么?
姐夫。
唉!
萧池乐得眉眼开花。
薛诺勒着缰绳瞧着身后已经启程的大军,笑着说道: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姐夫可要好好保重,你要是死在战场了,我阿姐可不会为了你守寡,到时候我定会替她找一个俊俏斯文温顺乖巧的少年郎。
萧池闻言脸一黑:呸,你想得美!
薛诺哈哈大笑:走了。
沈却见着薛诺驾马离开,朝着萧池拱手:萧侯爷,朔州再会。
萧池翻了个白眼,将枭符一把揣进怀里:赶紧滚蛋!
看见他们就烦!
沈却笑着拉紧缰绳勒马便朝着薛诺追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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