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荣家规规矩矩多年一心忠于陛下,二皇子也从无半点不臣之心,偏有人蛊惑荣岱让他生了这般绮念离间我等与陛下君臣、父子之情。
荣岱罪不可赦的确该死,可微臣实不愿做那冤枉之人,求陛下能下旨严查此事,还荣家,也还二殿下一个清白。
他重重一头磕在地上,伏身久久不言。
二皇子眼中通红,跪在地上神色苍白地说道:儿臣只是离京太久,想要回京陪伴父皇些时日,若是早知道会如此引人迫害,连累了舅舅和表弟他们,儿臣宁肯继续在外游学。
求父皇能让人查清此事,也让儿臣知道到底是谁这么容不下儿臣,等到事了之后儿臣便远离京城,太子一日不登基儿臣便一日不回来,这样便无人再会猜忌儿臣有那不臣之心觊觎皇位
冯源扯了扯嘴角,这二皇子果然也是个心黑的。
他怕是看出了天庆帝对他猜忌,既是以退为进保全自身,也一句话就将矛盾放在了太子身上。
天庆帝年轻力壮,太子登什么基?
果然天庆帝脸色顿时一沉:胡说什么,你是皇子,岂有一直不回京的道理?!
二皇子抿着唇面露悲色,红着眼苍白着脸看着可怜至极。
天庆帝见他模样到底释疑了几分,神色微缓说道:行了,朕知道你没这般心思,你们几兄弟中唯独你最不慕权势。
父皇
二皇子眼泪滚落,忍不住以袖捂脸。
天庆帝更心软了些:你先起来。
二皇子跪得太久,膝盖早被冻得僵直,起身时踉跄着险些跌倒,等好不容易站稳后,天庆帝也让荣广胜起了身。
荣岱年少猖狂,易被人撺掇,你既说这件事情蹊跷,那便交给你自己来查,只为了公正,让詹长冬和都察院从旁助你,等到查清楚之后给朕一个交代。
荣广胜闻言垂头:多谢陛下。
天庆帝扭头朝着冯源道:去传旨让詹长冬进宫。
冯源点头:是,陛下。
天庆帝看似温和地地安抚了二皇子几句,也未曾太过为难荣广胜,可是二人从殿中出来时却脸色却一个比一个难看。
晴了几日的天不知何时又飘起了雪,明明毫无重量的雪花落在身上却砸得二人肉疼。
二皇子跪伤了腿稍一走路用劲,膝盖上就疼得钻心刺骨,荣广胜比他跪的少些虽然要好一些,可冰天雪地一场跪到底没那么容易,两人彼此搀扶朝前走时,殿前无论是禁卫还是内侍都是只安静站着,就连遇到的宫人也都是低着头无一人敢上前搀扶。
舅舅。二皇子脸上可怜之色早就褪去,只阴沉着眼,父皇怕还是疑心了。
荣广胜眉心紧拧着时也是满心沉重。
陛下向来待二皇子亲厚,对他也与其他几位皇子不同。
陛下忌惮太子,对三皇子、四皇子多是利用权衡朝局,唯独是二皇子因生母曾是陛下宠爱之人,又早早病逝,再加之二皇子这些年远离京城,又刻意撇弃皇家尊卑与他格外亲近的父子之情,陛下待二皇子极为看重。
若陛下真如他所说未曾起疑,就该让人驾车或是抬轿送了二皇子回去,或是将他留在宫中请了人替他看腿才是,而不是明知道二皇子跪伤了腿还让二人此时出宫,这本不算很长的距离对于天寒地冻之下跪伤了腿的人来说无疑是酷刑。
第384章 恶人先告状
更何况还有荣家
若是陛下直接下旨让都察院或是大理寺的人来查荣岱的事情还好,只要查明了事实真相之后就能消除疑虑,能还荣家和二皇子一个清白,可陛下却偏偏将这事情交给了荣家自己来查。
看似是给荣家恩宠偏袒了他们,可其中还掺了一个詹长冬事情就变了味道。
就算他们真的秉公处理查到了是谁在捣鬼,外面又有多少人会相信,旁人会信了荣岱之言全是假的?会信二皇子和荣家真的连半点觊觎皇位的心思都没有?而那詹长冬又怎会不趁机捣鬼?!
这事情查得重了,荣家伤筋动骨。
查得轻了,先不说能不能瞒得过詹长冬和都察院,光说是外间会怎么想?陛下又会怎么想?
陛下分明是在借此警告他和荣家,也是在警告二皇子。
不管这事最后查成什么样子,从此往后除非二皇子真的远离京城不涉朝堂政事,否则他的一举一动怕是都会被众人所视,再想像是先前蛰伏隐在幕后根本就不可能。
二皇子咬牙低声道:父皇好深的心思。
荣广胜深吸口气:陛下向来便是如此,也怪微臣近来光顾着朝堂和太子这头,竟是被人钻了漏子,好在陛下还算是相信殿下,否则今日恐怕就真的栽了,连这宫门都没机会踏出去。
二皇子寒声道:你说这事到底是谁做的?老三,老四,还是太子?
荣广胜紧抿着唇:谁都有可能。
这朝中为着那龙椅算计从来就没断过,谁都可能暗中下狠手。
二皇子脸色阴沉,腿上疼得厉害,脑子却一直在思索着到底是谁与永顺侯勾结,亦或是利用了永顺侯,竟是叫他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
宫中甬道上的雪清理得干净,可耐不住寒风刺骨,等荣广胜扶着二皇子一路走出宫门上了马车时,二皇子已经疼得快要晕厥过去,脸上连半点血色都不见。
荣广胜匆匆忙忙带着二皇子回了荣家不久,二皇子就发起了高热。
冯源私下来时荣家乱成一团,他身后跟着过来的徐闽仪连忙替二皇子看诊。
荣广胜急声道:徐太医,二殿下怎么样?
徐闽仪起身擦着手:二殿下这是着了风寒,先前跪在殿前太久寒气入体,又忧思惊惧才会发了热,我这就开个方子,荣将军让人去取了药材回来熬药让二皇子服下,还有让人取些凉水过来替二皇子擦拭四肢腋下,先退了热再说。
荣广胜连忙让人照做。
徐闽仪留在屋中照顾二皇子,荣广胜则是跟冯源到了门外。
冯大人,徐太医过来
不是陛下吩咐的。
冯源一句话就打破了荣广胜的幻想。
见他脸色难看的厉害,冯源冷声说道,陛下心思本就难猜,更何况还涉及到皇位。
九黎山回京之后陛下看谁都多疑,我早就与你们说过让你们暂且蛰伏,万事都等西陵王入京的事了结之后再说,可你们呢?不跟我商议就擅自去动薛家姐弟,还想假借薛忱的事情构陷太子和沈家,激怒了萧池拱手将兵马司送给了太子,这次又连自家后宅都管不清楚。
荣将军,你知不知道这一次要不是我冒着被陛下疑心的风险尽力替你们周旋,光是你儿子那几句话陛下就能要了你们荣家上下的脑袋!
荣广胜理亏在前。
他丝毫不知道冯源心思,只以为他当真在圣驾面前替他们斡旋,陛下才会那般容易饶了他们。
他脸色有些不好地说道:这次是我的错,没看好了府中之人让人钻了空子,可若非你一而再再而三怠慢殿下之事,我们又怎会拿薛家姐弟动手
怠慢?!
冯源闻言像是被气笑,你可知道九黎山陛下被人行刺,锦麟卫和本督都被陛下猜疑,上次为了保二皇子脱身不被薛家事牵连,本督更是贸然插手此事想要将薛家姐弟带回刑司替你们来擦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