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赶紧走!
他都好几天没见到阿妩了。
殿内天庆帝瞧着二人离开之后脸色却满是阴霾,他脑子里全是詹长冬刚才说过的那些话。
冯源近来办事的确不利,而且他先前本就对冯源起了疑心,詹长冬的话像是锥子一样,让他只要一想锦麟卫成了外人手眼就觉得心头生着戾气。
燕凌。
守在旁边的燕凌连忙出声:陛下。
天庆帝看着他:你说,锦麟卫可是另择其主了?
燕凌头皮发麻。
冯源又是天庆帝心腹,轻易动不了,可詹长冬那话也未必没有道理,连他也觉得锦麟卫近来有些奇怪。
这问题他不管说是还是不是都是死局,可面对帝王询问他又不能什么都不说,最后燕凌只能硬着头皮低声道:微臣愚钝,微臣不知。
天庆帝闻言扫了燕凌一眼,斜靠在明黄锦榻上问道:让你去查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燕凌连忙说道:微臣已经去查了太医院留档的脉案和记录,也找到了当年去过薛家已经告老的那位太医,当年薛家的确有位姑娘因摔下假山毁了容貌,但因没记录名讳,且时隔太久,那太医也不能肯定摔伤的是不是薛玲珑。
太医院的人偶尔会替京中一些官宦权贵出诊,按照规矩出诊回来之后都必须留下脉案,但极少会以病人姓名记录,只会记录某某家,某某事或是某某病症。
如薛家这种出诊的记录,也只记着当年确有这么一桩事情,太医曾替薛氏女看伤,但具体是哪一个薛氏女却难以断定。
燕凌说道:薛妩跟着靖安伯进京之后就极少离开靖安伯府,靖安伯曾数次替她请医,她的确是患了失魂之症,记不得过往之事,至于薛诺进京之后也跟薛家从无往来。
微臣派去奉阳的人昨日也已经传来了消息,孙家是奉阳富户,那个孙薛氏的确是早年被拐到奉阳,后来被孙家老爷救了回去,孙薛氏在孙家生活了近二十年,奉阳许多人都是认识她,过往种种痕迹也做不了假。
如若单看这些,薛诺二人身份都没问题,眼下唯一不确定的就只有江南那边,前去查探的人恐怕还得要些时日才能有消息回来。
燕凌知道天庆帝怀疑什么,其实别说是天庆帝,连他也有些疑心薛诺姐弟的身份,可至少目前查出来的东西都看不出来问题。
见天庆帝皱眉,燕凌下意识就说道:其实冯大人早前就已经派人去了江南,也一直都留在呈州附近,不若问问他
话到一半撞上天庆帝冷厉目光。
燕凌猛地闭嘴,恨不得抬手扇自己一巴掌。
他是脑子进水了,简直哪壶不开提哪壶!
天庆帝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起身就朝外走:去广宁殿。
陛下,外头冷。
燕凌连忙抱着大氅追了出去。
天庆帝披上玄色大氅之后,燕凌就忙叫人抬了轿辇过来,天庆帝坐于其上让人抬着轿辇去了广宁殿。
等到了广宁殿前,天庆帝下令让燕凌带着一众侍卫等候在外,他自己则是进了广宁殿中。
偌大的广宁殿里,院中枯树林立,格外萧条。
伺候的哑奴瞧见天庆帝连忙跪下行礼,天庆帝问道:刘公公呢?
哑奴指了指殿内。
第356章 魔障
广宁殿内安静极了,路上遇到的哑奴皆是跪伏在地。
天庆帝朝着殿内走去,还没进去就听到里头隐隐约约传来敲击木鱼的声音。
推开殿门入了殿中,踩着周围有些昏暗的光线走到里面,就瞧见穿着素服跪在佛像前的年老太监。
他双眼微阖,手中拿着犍锤轻敲,犍锤和木鱼上面都刻着繁复佛偈。
满室檀香之中,立于不远处龛台上的佛像隐于昏暗光线之下,不是宁静慈和的菩萨像,反而是手持剑戟的金刚佛陀,那张绘满的红蓝之色、怒目横张显得有些恐怖的脸在安静祥和的木鱼声中格外诡异。
这广宁殿是宫中禁地,除了天庆帝外没人会在哑奴看守之下进来,身后脚步声没让刘海有所变化,他手中敲击的动作未停,嘴里依旧低诵着佛经。
天庆帝信步走到他身旁,等站了片刻,身旁诵经声停了下来时,他才皱眉说道:怎么又在拜佛。
刘海睁眼:求佛祖保佑自然要诚心,陛下前些时日梦魇,老奴便多诵几次经,求个心安。
天庆帝闻言仰头看着面前佛像,目光在龛台下方一扫而过后,原本想说的话就停了下来,只安静站在一旁等着。
刘海又低声念诵了一会儿,这才放下手中刻着繁复佛偈的犍锤,起身点了几炷香送进佛前香炉之中,就着满室檀香朝着那佛像拜了三拜,这才拖着残腿一瘸一拐地领着天庆帝去了隔壁静室。
这广宁殿外间瞧着破败,内里却格外整洁。
佛堂旁的静室之中铺着蒲团,一旁盆中炭火燃烧。
刘海服侍着天庆帝解了身上大氅,又让哑奴送了茶壶净水过来。
格外娴熟地烧水烹茶,又将桌上本就干净的茶杯仔细再洗了一遍,等壶中水沸,茶香缭绕,他去了头道茶水又重新烹制,等到再次沸腾,拿着帕子垫着壶上把手,替天庆帝倒了热茶置于他身前。
刘海放下茶壶才问:陛下今日怎么得空过来?
天庆帝说道:无事,就是过来看看你。
刘海对于这话不置可否,他与天庆帝主仆情谊的确不同,可广宁殿这地方帝王也轻易不会踏足,每次过来必定有事,见眼前陛下脸上笼着散不尽的阴霾,他温和问道:陛下心情不好,可是遇着什么事了?
天庆帝嗅着满室茶香,心神放松了几分说道:你可还记得薛妩?
刘海疑惑:陛下说的是那位靖安伯夫人?
天庆帝嗯了声。
刘海便点点头说他还记得,那位靖安伯夫人容貌倾城,眉眼之间妩媚多情,身段容貌都是世间罕有,哪怕他算不得男人,但见上一次也很难忘得了。
天庆帝说:有人说她是薛忱的侄女薛玲珑。
刘海有些诧异地看着天庆帝。
天庆帝摩挲着有些发烫的茶杯边缘,声音微沉的将先前陈家的事情说了一遍,等说完后才道:此事已经查清楚,是老四和平远伯故意陷害,也有人暗中挑唆老四想要借机陷害太子和沈家行一箭双雕之事。
朕已经严惩了老四和平远伯,也让人去查了孙薛氏和薛妩姐弟二人过往,所有都显示他们与薛忱无关
刘海明白了,只抬眼看着天庆帝:可陛下还是疑心?
天庆帝低嗯了声,眼前这个老仆跟随他多年,从他年少时便一路相伴到现在,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自己在意什么。
他在刘海面前没有任何遮掩,毫不掩饰他对薛忱的忌惮:他们姐弟出现的太巧了,特别是薛诺,他给朕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也不知是因为郑玮雍先前在他面前说的那些话,还是这次薛妩之事的影响,天庆帝再看薛诺那少年时,明明容貌陌生至极,可却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那种隐约的熟悉感让他心中难安。
天庆帝也不知道是在跟刘海说,还是在跟他自己说,低声喃喃时眉心紧蹙,
从江南私盐案开始薛诺就掺合进来,朝中的事情看似与他无关,可细想近来发生的事却很多都跟他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扈家是因他才撞上沈却牵扯出私盐一案,沈却也是为了替她追查薛妩下落才意外得到了漕运账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