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诺嗤笑:是不是疑惑我怎么知道二皇子的?
敛郡王死死看着她。
薛诺讽笑:前几年太子势弱,你和四皇子冒头打压,看似权势在手极得圣心,可实则却成了出头鸟。
你们二人屡屡与太子交恶,陛下虽未阻止却也深知你二人野心,更忌惮你们身后依附的世家之力。
反观二皇子,早早退出京城,既不掺合皇权争斗,又孝敬尊长友爱兄弟,以不争不抢的姿态尽得陛下宠爱,待到你二人颓势之时方才入京。
你们与太子斗的两败俱伤,他却能从容入朝尽揽人心,看似迫于无奈怎知他心中欢喜,况且有些事情无须去看过程和缘由,只要看谁得利最多便能知始末,不是吗?
敛郡王神色阴沉地看着薛诺,咬着牙时想起这段时间他替二皇子招揽的那些人,想起他将自己麾下仅剩不多的亲信借于二皇子驱使,他就只觉得喉头腥甜。
薛诺见状嘲讽:同是皇室子弟,一个蠢钝如猪,一个城府精明,也难怪成安伯宁肯选择他不选你了。
敛郡王目眦欲裂:你休得挑拨!!
薛诺斜靠在车壁上低笑:挑拨?
薛忱的事情本就是陛下心头逆鳞,若证据确凿也就罢了,可如你们只想污蔑稍有错漏就会偷鸡不成搬着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成安伯何等老谋深算之人,这些年步步为营又深知永昭旧事真相,他明知你此时该隐忍蛰伏静待时机,却偏生纵容你被人糊弄出头蛊惑四皇子朝着沈家动手。
你沾沾自喜自以为得了妙计,却不知道你早就被人舍了当成郑家谋求后路的踏脚石,你竟还蠢得想要威逼大长公主,难道你那位外祖父就没告诉你陛下为何忌惮大长公主?
他难道没与你说,大长公主当年大闹宫廷几乎与陛下决裂,可陛下依旧隐忍留她尊位是为了什么?
敛郡王瞪大了眼看着薛诺,就听薛诺冷嘲道,
当年永昭公主谋逆,陛下血洗公主府,大长公主曾趁乱救下永昭之子赢元璟,手中更有一些当年永昭旧事真相,陛下费尽周折不惜说服安国公出手才将赢元璟灭杀,可有些东西却依旧不能露于人前。
大长公主这些年闭府自顾,不与朝臣往来,不提半句旧事,陛下好不容易才能安心,偏你却将她牵扯进来攀诬她与薛忱勾结,你说陛下怎能不怒?
成安伯明知真相却不告知于你,你就没想过是为什么?
敛郡王脸上既有错愕又有震惊。
当年永昭姑姑出事的突然,他也曾猜测过永昭姑姑未必真是谋逆,可真相如何他并不清楚,成安伯也从未跟他提及过此事,更没提过赢元璟竟是死在父皇和安国公手上。
若他早知道大长公主与此事有这般大的干系,早知道父皇这般忌惮她,他在陈家时又怎么会攀扯赵愔愔和大长公主?
薛诺笑道:看来成安伯待你也不过如此。
你别挑拨离间!敛郡王怒视她。
薛诺扬唇:是挑拨离间还是事实?
你细想一下是谁在你面前提起薛忱,又是谁挑起你野心想要借着此事拉下太子和沈家,出了意外之后却坐壁旁观任你和四皇子成了替罪羔羊。
这次的事情如果成了,太子和沈家必会失势,可他们这么多年筹谋又怎会毫无反击之力,到时候定会死咬着你和四皇子不放,最后两败俱伤。
如果不成,太子和沈家也会报复你和四皇子,你们更会首当其冲承受陛下怒火,就如现在这般一个入狱,一个成为满朝笑柄。
这般一箭三雕的计策,你看不明白,难道连成安伯也看不明白?他明知道你刚脱囹圄本该好生收敛锋芒,找机会让陛下重新信任重用于你,修复父子之情图谋将来,可他为什么没拦着你?
是他拦不住?还是从头到尾就没拦过?
敛郡王手中微抖,不愿相信薛诺的话,可她每一句都像是利刃,一点点剐开他的皮肉钻进他的耳朵里。
那天二皇子跟徐立甄说起薛妩之事时,是成安伯突然提起了薛忱,也是他同意让他以薛妩构陷沈家和太子。
当时他想借薛妩攀咬太子和沈家,二皇子装模做样拦着他,他那会儿热血上头只觉得这计策万无一失,可成安伯呢?
第349章 疑心
敛郡王脸色惨白,那一日的成安伯格外的安静。
往日总会规劝他的人那天从头到尾都没拦过他,没像往常劝他隐忍冷静,也没敦敦教诲告诉他冲动的后果,他甚至还主动替他周全计策,告诉他该如何行事,甚至替他筹谋该如何挑唆平远伯等人
敛郡王不想怀疑成安伯,可疑心这东西就像鬼魅,一旦生出就萦绕心头再难抹去。
回头去看,处处都是疑点。
薛诺见敛郡王肿胀的脸上像是遭了重击,整个人摇摇欲坠,她淡声说道:你觉得郑家是你倚仗,殊不知郑家并非只有你一人可选。
成安伯不仅仅是你外祖父,他身后还有郑家,还有郑家上下数百口人,他总要替郑家谋一条退路。
太子若上位,以往日旧怨郑家必没有好下场,而你已废,根本没能力庇护沈家前程,能够庇护郑家、保住郑家殷荣的,也就只有你那位二哥了。
不可能!
敛郡王怒声道,外祖父不会这么对我,我跟他是血脉至亲
那你跟太子还是嫡亲兄弟,你算计起太子时可曾对他留情?
薛诺一句话将他钉在原地,
身为皇室子孙,你居然还相信可笑至极的血脉亲缘,若论亲缘,那偌大的郑家可比你这个外孙与成安伯更亲,他怎会为着一个没了前程废了大半的皇子,拿整个郑家的将来去赌?
若皇后还是后宫之主,若你依旧如往日得陛下看重,郑家自然会倾尽全力助你夺位,好能换取将来富贵荣华。
可你如今只是个可笑至极的郡王,光这封号就已经绝了你问鼎皇权的路,你凭什么还以为郑家会如同往日那般处处为你着想?
薛诺的话格外直白,直白得像是刀子剐在敛郡王身上,将他自以为从未变过的东西一点点撕开皮肉露出鲜血淋漓的真相来,让他瘫坐在马车上时如坠冰窟。
你今日来大长公主府是成安伯提议的吧,他是否告诉你你是皇子之尊,就算大长公主再跋扈也不敢真让你跪她。
他是不是还告诉你,如果大长公主不见你,你就一直跪着,跪到人尽皆知引得陛下怜惜,到时自有御史会借此事攻讦大长公主?
薛诺冷笑了声,每一个字都如同巨锤擂在敛郡王心间,
我告诉你,陛下只会更加厌恶你,堂堂皇子跪于人前,以己身逼迫尊长无耻卑劣,自降身份为皇室之耻。
朝臣会嘲笑你,百姓会议论你,大长公主固然会被人攻讦,二皇子也能找到机会借机对付沈家和太子,可惟独你,从此再无起复的机会。
等过上些时日再有人将你撺掇四皇子的事情捅了出来,届时不会有人说你知错就改,只会说你心思深沉再三陷害大长公主,到时候陛下会如何待你?你的下场只会比四皇子更惨。
敛郡王,世间之事莫非利益二字,你不过是郑家拿来向二皇子投诚、替他铺路的踏脚石罢了。
敛郡王被薛诺说的满目赤红,喉间压不住的腥甜翻涌时,怒目而视之下嘶声说道:不可能,不可能,你骗我,你是在挑拨
薛诺讥讽:你就当我是在挑拨好了。
我既跟着沈却,你我自然也是仇敌,我虽然乐意看你倒霉,却不想有人躲在后面捡了便宜。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都言尽于此,你若愿意被人当成个傻子愚弄还对人家感激备至,那你便自己受着好了。
左不过回头被人抛下的又不是我。
薛诺起身撩开马车帘子,回头看着颓然跌坐在马车上的敛郡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