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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然会和小秋商量,但这不是因为我不强势,不是因为我强行克制,为追求他,做虚僞的装饰。”
男人晏然自如地解释道。
“而是因为,我喜欢小秋给我的反应。”
“他关心我,看着我,或是拒绝我,躲开我的视线。”
“这些反应,我全部都喜欢。”
傅斯岸平静地说。
“所以我会和小秋商量,会想看他给出什麽反应,和他这麽做的原因。”
“……”
葛虹蹙眉。
她觉得很难理解。
为什麽连拒绝和躲开都会喜欢?
但同时,葛虹也觉得。
这又的确是对方独有的恣意任性。
——让人相信,傅斯岸的确是这样想,确实会这样做。
葛虹一直在观察着傅斯岸,所以她也看得出,桌对面的这人其实没有什麽进攻性的表现。
傅斯岸没有倾身向前,示显出压迫感。也没有压近视线,用以表现自己的笃然。
他从始至终都坐在那里,甚至身位也只在咖啡店软椅的椅面后半,重心更没有挪移向前。
没有姿态的侵略,口吻的进攻。
也没有剖白自己内心时的虚浮不安与强装声势。
此时的傅斯岸,是真的很平静。
有着心平气和的坦诚。
“我清楚您的担心。”
傅斯岸道。
“但我更知道,我喜欢的是人,不是一个雕塑摆件,更不是橡皮泥。”
他郑重地说。
“我不会去摆布、塑造他。”
看着这样讲的傅斯岸,葛虹突然意识到,这是对方对她第一句的明确许诺。
在这场交谈中,傅斯岸的性格底色展露得相当明显。
他的言谈习惯也同样。
傅斯岸更习惯做而不是说,他向葛虹回答的这些,大都是过往已经落实做成了的既定事实。
但这一句,傅斯岸说的却是。
他不会。
“雕件上凿下来的,是玉粉,是木屑。”
傅斯岸道。
“可从一个人身上削下来的,只能是他的筋骨和血肉。”
过往小啾所承受的钻凿削刻。
还不够多麽?
男人言尽于此,并未继续多说。
但葛虹却在傅斯岸的身上,终于看到了平静之外的另一种情绪。
迥异于之前的所有收养人、觊觎者。
她看出了傅斯岸对小秋的舍不得。
这一点让葛虹意外,也让葛虹没有将对方打断。
她继续听着对方说。
“而且。”
傅斯岸转而道:“小秋的性格和选择,让他永远值得被喜欢。”
“两个人恒久地走下去,未来我们必然会有差异,或许也会有抉择时刻的分歧。”
“但小秋永远会给出他被爱上的道理。”
这些话,傅斯岸说得更心平气静。
更像是在阐述一条无需被佐证、无可被动摇的事实。
他道。
“半夜里,小秋自己在噩梦中惊醒,听到我说我没睡好,他额角的冷汗还没擦掉,就会立刻关心我怎麽了。”
原本还在默声听着的葛虹瞬间紧绷。
“他做了什麽噩梦?”
傅斯岸看她:“您看,这麽长的一句话,您也会找出您最关心的重点,做出独属于您的反应。”
“……”葛虹略一沉默。心思的确被如此点破。
她最牵挂的,仍是舒白秋。
所以才在这一句话中,唯独最精準地捕捉到了小宝的状况。
“噩梦的事,等下我会和您详说。”
傅斯岸没有被打断思路,也没有被打乱语序。
他道:“所以每个人的反应、抉择都会有不同,会有不可替代性。”
“就像您教课,带过一届一届的学生,他们同样是研究着天体物理学领域,也同样都是被您教导指引,可能您的学生中有人学术成果、家世背景、个体性格都有相似。”
“但也不会有两个人一模一样,能真正取代彼此。”
“而小秋更有他的特殊性。”
傅斯岸真正要说的,正是这个。
“我喜欢他,是他的特殊,将我引力捕获。”
葛虹:“……”
她的沉默比之前更久了一拍。
为熟悉的专业词彙,被从对方的口中讲出。
也为傅斯岸对自己感情的直白坦言。
“而我也厌恶自己被代替。”
傅斯岸面色无澜。
“如果强迫小秋,要求他必须看着我,听顺我。那和之前那些有什麽区别?”
“我厌恶与他们雷同。”
男人一字一句道。
“我要我被小秋主动看见。”
葛虹无声地握紧了手中咖啡杯。
傅斯岸的行为举止,的确将他针对那些人的厌恶体现得淋漓尽致。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