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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毓没理云晏,先急切地蹲下来,伸手撩开她淩乱了的发丝,查看她的情形。
“你可有事?”
他清澈的眼底全是自责和关切。
春芽已是说不出话来,张着嘴出不了声,只有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
云毓清隽白皙的脸上,登时急得通红。他高喊吩咐,“请太医来!快!”
绿痕闻声,慌忙转身出门去吩咐。
脚步太急,险些绊在高高的门槛上。
只有云晏对春芽的情形毫不在意,他仿佛压根儿看都没看过春芽,依旧执着于他与云毓的争执。
“管这个贱婢做什麽!说啊,家主,你既然想用我来立威,那你为什麽不直接沖着我来,而非要跟软软过不去?”
云毓依旧不理会云晏的追问,俯身将春芽抱起来,转身向想要走进内室去。
云晏却抢上前一步,伸手攥住云毓的手肘。
“不过一个贱婢,死了就死了。家主这麽屡次三番对我的话置若罔闻,这就过分了吧!”
云毓清冷转眸,眸光悲悯地掠过云晏的脸。
“阿晏,我佛说,衆生平等。”
云晏冷笑:“那是你佛说的,与我何干?”
“在我这儿,她就是一个连二两银子都不值的贱婢。她冒犯软软,就是她自己找死,就更没有反过来还要罚软软的道理!”
云毓目光冷冷落在云晏手上,眼底一片雪原般的清寂。
“好,既然你如此在意高低贵贱,那看看你自己现在在做什麽。”
“论嫡庶,论身份,阿晏你现在对我这样做,合适麽?”
云晏仿佛也没想到云毓会直白地这样说,他一怔,如烫着了一般,松开手去。
云毓立时擡步,将春芽送进了内室,放在了榻上。
“你先躺躺,太医很快就来。”
他自己在榻边坐下来,伸手捉住春芽手臂,撩起她衣袖。
云晏像是一道魅影般,不请而入。
一双漆黑的眸子,就盯住云毓的手。
云毓被看得失却了冷静,不由得微微蹙眉:“阿晏!从小到大,你从来没有不请而入我卧房的习惯。”
云晏却不以为忤,“……我话还没说完呢。”
“要不你现在出去,跟我把话说完。”
云晏这话近乎耍赖,云毓深吸口气,压住心头火气,垂首只专心为春芽诊脉。
春芽的脉象很乱。
她的忧思恐惧,全都体现在脉象上。
云毓皱眉,垂首再仔细查看她脸色,柔声吩咐她:“暂且忘了之前不愉快,现在静下心来,不要再胡思乱想,听见了麽?”
云晏却看得不耐烦,冷笑道:“家主这又算什麽!”
“她一个贱婢,而且是老爷子房里宠幸过的丫鬟,难不成一向心如止水的二哥竟然也对她动了心?”
他冷笑起来:“不过这麽说的话,道理便也说通了。怪不得家主会为了她,这麽欺负我的软软!”
云毓听不下去,霍地擡头:“阿晏,住口!”
春芽只觉心底又冷又疼,指尖轻轻一动,便叫云毓察觉了。
云毓立即收回目光,又温柔垂首下去:“怎了,是有哪里疼?”
春芽紧闭双眼,无助地摇头。
该怎麽跟他说,身上所有的疼,再疼她都不在乎;她唯一抵抗不了的疼,只是来自心底。
云毓不再说话,只是又握住她手腕,仔细诊脉。
她的手腕纤细白软,在云毓修长的指尖拨弄下,隐隐泛起一抹淡淡红晕。
云晏看得扎眼。
他冷笑着,索性迈步走到椅子旁,一撩袍子,悠閑坐下,翘起二郎腿。
“家主为什麽不回答我的话?我看家主就是对这个贱婢动了私情,所以才不分黑白,故意欺负我的软软。”
“哎哟,真是不知道老爷子的在天之灵是不是还悬在二哥你这帐子顶上看着你们呢!二哥,你就是这麽给老爷子当嫡子、继承人的?”
云晏这般挑衅,云毓心神被扰动,影响到他对春芽脉象的判断。
云毓终究有些听不了,转头盯住他:“阿晏,我再说一遍,此事全都是按照家规处置。”
“这里是我的“明镜台”,阮姑娘带人进来,关闭门户,擅动私刑,此罪一;”
“她不分青红皂白,毁了父亲的遗物,此罪二。”
“故此该罚!”
“此事与你无关,春芽更是无辜。”
云晏像是听见了什麽好笑的话,竟笑得俯仰起来:
“与我无关?二哥这话说得可真叫人发笑。若不是因为这个贱婢,兴许我还能相信二哥一回。”
“可这一切,既然全都因为这个贱婢而起,那就无论二哥说什麽,也都解释不清楚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