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的试错成本,不,对于徐矿而言,哪怕什么成绩都没有地画一辈子,他也无所谓,他对事业什么的都淡淡的,像扑着?翅膀的散漫蝴蝶,要是喜欢,能没日没夜地把自己关?在画室里,可若是转了性子,就能毫不留恋地冷酷离开?。
“我本来是想去?山里住段日子,”徐矿继续道,“秋天的时候,田野和大地都很美,这种东西你没法儿从照片里感知,只?能用眼?睛看。”
郁书青听着?,觉得自己想象不到徐矿画画的样子。
虽然没有记忆,但?是他总感觉,徐矿应该和足球,冲浪,或者攀岩滑雪联系起来,而不是系着?围裙坐在画板前,安静地描摹心中画面。
黑色轿车穿梭于车水马龙,又从高架上离开?,徐矿扭过脸:“你这是去哪儿?”
昨晚没休息好,这会儿还是困倦,郁书青打了个长长的呵欠:“给你送回去?。”
上次徐矿神经病,莫名?其妙地发脾气,把刚输完液的他从医院强行带回自己家?里,所以郁书青记得路怎么走,送完人去?奶奶那儿,也正好。
徐矿撇撇嘴:“……哦,你给我放会展中心?吧。”
他手机还在妞妞的小书包里呢。
姑姑一家?子都心?大,也不急着?找他,甚至这会儿可能还没起床,在屋里睡大觉。
徐矿看着?窗外:“你是要劝奶奶别再逼你吗,老人家?有时候比较执拗,迷信不是什么大问题,注意沟通。”
对方难得这样正经,郁书青也好好开?口:“是,她的确迷信。”
“对啊,我都没想到?这种年代了,还能有所谓的冲喜。”
“这是一方面?原因吧。”
徐矿敏锐地回头:“还有别的?”
“我奶奶挺信什么大师的话,”郁书青目视前方,“说我如果不在二十六岁前结婚,就要出事,大劫。”
徐矿愣了下:“你不是马上……”
“是啊,”这会儿是上班高峰期,路上的车辆明显多了起来,郁书青放慢速度,“所以她一着?急,直接广而告之我要订婚,就是怕我不配合。”
他语气很淡:“我怀疑,自己到?时候领条狗回来,她都能闭着?眼?认下。”
徐矿听了,倒是安静了好一会儿才开?口:“真的吗?”
郁书青:“你说哪个?”
“大劫,”徐矿拧着?眉头,“不知道的话无所谓,一旦知道的话总会心?里膈应……我记得你生日在秋天,是不是快了。”
郁书青点头:“差不多。”
徐矿“嘶”了一声。
“别乱想,”
郁书青踩下刹车,把车缓缓停靠路边:“反正我不信这玩意,你回去?吧,如果有需要帮忙的,一定叫你。”
他俩很少这样正经而安静的聊天,一时间,郁书青还有些不太适应。
徐矿没再说什么,就是解安全?带的时候速度有点慢,郁书青也不催他,过了有半分钟,才听见?对方的声音。
“那……你小心?点。”
郁书青笑笑:“知道了。”
车门“砰”地一声关?闭,郁书青不以为意地调转方向?,他提前给奶奶发过信息,说自己中午回家?吃饭,这会时间还挺充裕,回去?后还能先在屋里打个盹。
好困。
失重感传来的瞬间,郁书青没有反应过来。
因为太快了。
完全?来不及闪避。
玻璃珠似的瞳孔里,映出对面?轿车失控的模样。
紧接着?,他就感觉脑袋里“嗡”地一声,烟花在耳畔炸开?。
-
郁雪玲拨了第?二次电话,对面?才接通。
她声音很温柔:“小咪啊,走到?哪儿了?”
郁家?人就这样,做什么事都不慌不忙,也不催促,大概是对之前的意外有心?理阴影,所以郁雪玲每次跟孩子叮嘱,都要说路上慢点,别着?急。
对面?的声音却有些陌生。
“奶奶,您来医院吧。”
郁雪玲“啊”了一声。
她这会才判断出来,好像是徐家?那小孩的声音,但?是怎么这样哑呢。
徐矿在对面?问:“奶奶,您这会旁边有人吗?”
郁雪玲说:“有呀,可心?在的,你让我去?医院干什么,谁生病了呀?”
“您把电话给她,”徐矿说,“让她带你来医院一趟,我这会把地点发过去?。”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手在抖。
徐矿坐在医院长长的走廊上,耳朵里全?是担架床飞速而过时滑轮的摩擦声,令人牙酸,淡淡的消毒水味儿弥漫开?,有护士出来找家?属,他抬头看了眼?,旋即又垂下目光。
郁书青的单子,是他签的名?。
包括郁书青,也是他拆开?扭曲变形的车门,从安全?气囊里拖出来的。
那混蛋懒得要命,都不肯搭把手。
像是睡着?了。
脸上没有擦伤,手脚也很舒展,看起来没有任何外伤的痕迹,但?他就是闭着?眼?,呼吸很轻,那么轻,像是风一吹就能飘走。
徐矿跪在地上,伸手摸他脖颈上的脉搏。
在跳。
又往上摸,摸到?了额头的血。
热的。
走廊上,徐矿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他低头看自己手上的血渍,已经干了,分不清是郁书青的还是自己的,那会儿车门被撞到?变形,强行打开?的时候费了点功夫,也擦破了手背,上救护车的时候,徐矿婉拒了医务人员帮自己处理。
“你是他家?属吗?”
“嗯。”
“放心?,医院马上就到?了。”
徐矿笑笑,说了个谢谢。
为了争取时间,来的是一家?最近的公立三甲医院,设备和技术都是顶尖水准,徐矿借护士的手机打了个电话,给自己姑姑那边交代了几句,姑姑说明白了,我现在就联系人。
姑姑又说,你也别慌,先看看初步的检查结果。
徐矿:“嗯。”
急促的脚步声远远传来,徐矿站起来,看到?了哭红眼?睛的郁雪玲。
郁锋和白可心?搀着?她,可老太太还是止不住地身子瘫软,差点坐在地上,被扶着?在长椅上坐下的时候,才重重地捶儿子的肩。
“我就说,我就说小咪有个坎儿!你们一个个的……都不听话!”
郁锋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劝,一直叹气。
老人家?哭起来的时候,不擦眼?泪,就是仰着?脸往天上看,似乎是在控诉上天不公:“上次就出过车祸,差点没过来……要是出什么事,我该怎么给他爸妈交代啊!”
徐矿在旁站着?:“小咪之前也出过车祸?”
白可心?的眼?睛也红红的:“嗯,差不多十年前了,很凶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