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明骁转身一脚踹倒又朝他靠过来的人,伸手摸了摸温长迢的脸,心脏剧烈跳动,他颤声说,我来了。
这场混战持续了二十分钟,那四个没力气从地上爬起来,章明骁脸上擦伤了一片,火辣辣的,但没有心疼。
他把温长迢的手解开,帮他把裤子穿好,温长迢愣愣看着章明骁,章明骁单脚跪在地上,也看着惊吓过度的温长迢,看了许久,他才苦涩开口:迢迢,你还好吗?
温长迢慢慢抬起手臂,扑进章明骁怀里,埋在章明骁颈窝里,原先压抑的哭声通通跑出来,哭得撕心裂肺:我不是怪物,我不是章明骁你是不是也不要我了我不是是个怪物呜没人要我
章明骁抱紧温长迢,伸手抚着温长迢的后背,吻了吻温长迢的脸颊,轻声说:迢迢不是怪物,迢迢和我一样,没什么不同。
第三十八章
章明骁把人放进副驾驶位上,他拿开紧紧抓着他衣服的手,帮他把安全带系好,温长迢还是泪眼婆娑,可怜无助地看着他。
别哭了,哭得我都想干坏事了。
章明骁伸手擦掉温长迢的眼泪,他起身要关上车门,温长迢抓住他的手,声音嘶哑道谢:谢谢你。
章明骁指缝被玻璃碎片划伤,血凝在手掌上,温长迢看着他,低头轻轻吻了吻他的伤口。
章明骁没回不用谢,他对温长迢笑了笑,关上门,在心里说了句对不起。
回了家,温长迢说他要洗澡,章明骁说:你去吧。
但温长迢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章明骁。
章明骁起初不明白,后来他走到温长迢身边,搂着他的肩膀往前走说:我陪你。
水温差不多了,章明骁拿了个小板凳进来,坐在浴缸旁。温长迢脱掉衣服,迈进浴缸里坐到章明骁身边,抱着腿,下巴搁在膝盖上看章明骁。
洗啊,看我干什么。章明骁拿酒精擦伤口,疼得直皱眉。
温长迢伸出手,给章明骁看他手臂上的伤口说:我流血了。
章明骁拉起来一看,掉了一块肉,挺大一片血窟窿。章明骁心里五味杂陈,他自认为万无一失,但谁知道阴沟里翻船,让温长迢受这么多的伤,他真该死。
疼。
章明骁回过神来,他棉花摁得太重,温长迢煞白的脸让他手忙脚乱,酒精翻在地上,流了个光。
还疼吗?我给你吹吹。章明骁垂下头去,轻轻吹,真跟哄小孩似的。
温长迢拿开手臂,勾住章明骁的脖颈,和刚刚在酒吧一样,抱得章明骁喘不过气来。
章明骁温长迢在章明骁耳边哽咽说,你和方林旭一样吗?
他在问,是和方林旭一样,不再要他。
别拿我和他比,他没资格。章明骁摸了摸温长迢的后颈,直起身来望着温长迢现在都通红没消的眸子,说,我花五十万把你买回来,加上我为你受的伤,你至少要在我这三十年才能还完我的恩情。
三十年?
怎么,嫌时间长啊?
我每天发传单,一天只能赚一百块,要还还很多天,三十年够吗?
敢情他算不来账,是个蠢东西。
章明骁配合地点了点头,说:是还不完,那就一辈子吧,怎么样?
温长迢退回去,静默一会儿,他说,你要结婚,我不可能一辈子在这里。
章明骁无奈地笑了笑,看着温长迢要把手放进水里,他立马伸手拎起来,握着温长迢的手腕问:你谈恋爱吗?
温长迢迟疑了一下,摇头。
章明骁捏了捏温长迢的手心说:我也不结婚,所以你在担心什么?老实住着。
温长迢挣扎了一下,还是问:那现在是你包养我了吗?
不是包养,是相互抚养。章明骁伸了伸腿,伸手拄在浴缸边缘看温长迢,迢迢,你让我看着就行,我给你做饭,赚钱供日常开销,这是双向的,比包养有意思多了。
温长迢听不懂这么一大坨话,似懂非懂点了点头,他拿掉自己手臂,自己抬着,单手洗起澡来。
他想到刚刚酒吧里的男人拿他的生殖器碰自己多生的器官,他张开腿,伸手往下摸,他一偏头,章明骁还在看他,他又并起腿来,不动了。
你别看。有些祈求的意味。
章明骁伸手握住温长迢的膝盖,强迫他张开,他说:你洗,别染上脏东西。
别看了我求你了他明明知道,他现在让章明骁出去就好了,但是他很怕自己一个人待着,怕得要命。
温长迢。
温长迢委屈地看着章明骁,章明骁摸了摸他的头发,继续说,你要和我们在废弃楼楼道里见面的那次一样,直视并坦坦荡荡。
只有你了。温长迢喃喃低语。
章明骁轻轻拍了拍温长迢的背,低头若有若无地落了个吻在温长迢肩上:所以在我面前,不要怕。迢迢,不会再有危险了,只要你一直在这里,我就会一直保护你。
第三十九章
因为受惊过度,温长迢闭上眼睛,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好久,也没能入睡。
他转回去看章明骁,他闭着眼,呼吸均匀,握在温长迢手臂上的手滑进被窝,已然睡得很深了。
温长迢侧躺着,看着章明骁,他突然想说很多话。夜晚总是这样,让人思绪过多。
其实我温长迢说了几个字,就没了说下去的勇气,他伸手下去,拿起章明骁的手,捏住章明骁的手指,这才继续说,我一直都没有讨厌过你。你很恶劣,但我也没好到哪里去,臭味相投罢了。你一定会好奇,我怎么会说出一个正确的四字成语,那还得从我被我爸妈抛弃的时候说。
十四岁的时候,温长迢从来不管不照顾他的爸爸发现他是个畸形儿,他爸早就和他妈感情不和,趁这个机会,大吵一架顺便离婚。他爸指着他的鼻子骂,你和门外的垃圾一样,臭味相投,令他恶心。
温长迢学习不好,但在努力去学,从倒数第一到第四十名,初中两年的时间,他付出的努力被臭味相投几个字否定,不止努力,从他出生到他长到现在十四岁,全部被否定,他的人生一文不值。
他妈养温长迢本来就满是怨言,现在家散了,她把全部责任都推到十四岁的温长迢身上。
温长迢在学校小心翼翼,藏了十年的秘密被爸妈这一闹,全小区的人都知道了。没人再供他读书,去学校也各种被欺负,温长迢在被同学骂怪物的那一晚,打伤了同学。别人要来找麻烦,温长迢偷了家里他们还没来得及带走钱,孤零零一个人离家出走。
他不知道去哪,坐了火车一路北上,终点停在哪,他就在哪。这一停,就是四年。
钱花光了,别人不招童工,他开始当乞丐捡垃圾,之后差点被拐卖,再遇见方林旭,跟他偷跟他抢,所有坏事做了个遍。对于自己的身体,温长迢慢慢地释然,命运如此,享乐最大。接受了,自己也快乐许多了。但他们之间的人发现了,有能接受的,有不能接受的,温长迢和他们闹过很多矛盾,窝里斗过很多次,从刚开始被欺负,到慢慢他打赢他们,压制他们,不过短短一年时间。
我当然要接受它,不接受它,我还能把它缝起来,让自己遭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