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你是个聪明人
陆严两家分别作为朝中的两大重臣,双方结下的这桩婚事,早就成为了京城内外以及朝野上下茶馀饭后热议的话题。
陆家的几个管家虽然滑头,一度成为了蒋氏的狗腿子,但他们最终效忠的还是蒋氏背后的陆阶,所以当府里接连闹出了几桩翻天覆地的大事,陆家关于筹备二小姐出阁的所有事物一点没耽搁。
蒋氏归府的当天,府里几个管事娘子就在协助请过来操持婚事的周氏和伍氏接待前来添妆的各府家眷。
就在蒋氏被刺的翌日,府里就紧锣密鼓的开始清点嫁妆,因为再隔一日就是出阁的大喜之日,像他们这样的人家,自然嫁妆丰厚,以至于严家不得不提前一日派人前来迎妆。
到了这日上晌,严述因为两府往来人员众多,不得清净,便把陆阶约到了遐迩楼,履行他的「交代」。
而严家这边则由严梁。带着族中一帮子弟前来陆家迎妆。
陆璎坐在梳妆台前,听着那吹吹打打的声音由远渐近,人却跟定住了似的,对着镜中的自己发呆。
已经被确定作为陪嫁过去的丫鬟迎紫一面收拾着陆璎随身的首饰细软,一面不停的觑着她。最后到底忍不住,走过来扶着陆璎的肩膀:「小姐不必气馁,日子总是人过出来的。咱们先过去站稳脚跟,将来过些时日,跟太太提出从族中过继个孩子养在身前,将来也还是有盼头的。」
陆璎扯了扯嘴角:「盼头?合着我陆璎这辈子,只要能养个孩子就圆满了?」
迎紫默语。
李嬷嬷撩帘走进来:「严家大公子来了,关于明日迎亲一些细节,还要与姑娘当面交代几句,请姑娘去花厅见一见。」
迎紫道:「严大公子是大伯兄,岂有在这个时候私下相见的道理?」
李嬷嬷意味深长看了一眼她们:「大公子日后就是严家的掌家人,又是从小在严阁老跟前长大的,从前对咱们小姐也视如亲妹子似的,若能得他照拂一二,日后总能得些好处。
「此时破个例,去见见又有什麽坏处?」
迎紫看向陆璎。
陆璎已经放下梳子站了起来。
朝阳馆出去不远就是花厅。
此时穿过的重重院落里,两府抬嫁妆的人已经络绎不绝,通往花厅的游廊之下,也沾满了严家带来的下人。
严梁坐在厅中喝茶,苏至孝站在旁侧陪客,陆阶自身的公务都忙不过来,自然不可能亲力亲为,有关婚事的所有事情,于是就交给了老二老三来负责。
此时兄弟俩应该忙着在前院掌事,所以才派遣了苏志孝在此。
陆璎一到,苏志孝也走了,严梁站起来:「弟妹。」
陆璎脸上没来由的一阵发臊,她坐下来:「表哥这一声,未免唤的太急了些。让人听见,倒觉得我陆璎恨嫁了。」
严梁笑了下:「是我之过。」
他躬身行了一礼,然后坐下,把几张写着仪程的纸推过来:「这是明日接亲的一些事宜,由于近来出了不少事,怕你疲于应对,所以特地写了下来。」
「多谢。」
陆璎看了两眼,折进了袖筒里。
严梁觑着她:「表妹瘦了许多。还记得从前的你是多麽活泼健康,这一阵子,实在是让你受委屈了。母亲这些日子因为姑母之事也焦头烂额,难免对表妹有所疏忽,你也别太放在心上。」
陆璎低头端茶:「不是大喜吗?说这些作甚?」
「我只是想告诉你,母亲就算对你有一时的冷落,也绝对不是针对你。你是个聪明人,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想来不会因为这点事,就妄自菲薄,自暴自弃。」
陆璎轻哂:「那你想我如何?你眼下跟我说这些,是觉得我还有何用处麽?」
严梁目光微闪:「我听说姑母在道观里住了一个多月,表妹总共才去探过一次,这麽看来,可略略有些不孝。」
陆璎涨红了脸,待要说话,严梁已经抢在了前头说道:「虽说看上去不孝,但凭藉着姑母所作所为,实在也很难让人生出爱戴。
「不管她是出于什麽目的,表妹作为她唯一的女儿,也是她仅有的依靠,她完全不顾表妹的处境,实在是不慈。」
陆璎咬着下唇,瞪得通红的双眼闪烁两下,又别开了。
她问:「你到底想说什麽?」
严梁扭头看了一眼门下站着的下人。
陆璎抿唇,胸脯起伏了几下之后,朝迎紫他们挥了挥手。
门下人尽皆退去。
「你到底过来找我有什麽事?」陆璎又瞪起了双眼。
严梁扬唇:「我打小就认识你,尤其是最近这一系列事情下来,无论姑母做什麽,你任何事情都没曾参与,你真的比你母亲聪明很多。
「你在陆家的处境,眼下你已经知道了。去往严家之后,你将面临什麽,想来你心中也已有数。
「不是我母亲不愿待见你,实在是姑母夹在其中,我们所有人都很为难。
「不瞒你说,一个时辰之前,就连祖父也认同了我们对待姑母的做法。
「璎姐儿,你没有任何倚仗了。
「你真的没有想过,为自己争取点什麽吗?」
陆璎的双眼已经瞪圆:「你这话是什麽意思?」
严梁吸气,把啜了一半的茶放下来:「这雨前龙井不错,采摘的正是时候。要是再晚些时候,也就不值这个价钱了。」
说完他站起来:「前边儿想来也清点的差不多了。明日就是你们的大喜的日子,我提前恭贺你与舍弟白头偕老,弟——妹。」
他笑了笑,转身走了。
陆璎腾的站起来,箭步追到了门外,她依旧瞪大双眼望着大步走出了穿堂的严梁的背影,牙关咬出了咯咯的声音!
「小姐!」
迎紫走过来扶她。
她把人甩开,飞快跑了出去。
沿途的下人被她冲撞的七零八散,李嬷嬷和迎紫在身后都须得提着裙子跑起来才追得上。
「小姐!」
她们俩气喘吁吁地跑进门。
陆璎抓起一只瓷瓶丢过来:「滚!」
瓷瓶哗地一声震耳欲聋。
她看着地下的碎瓷,弯腰捡起一片来,颤手握在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