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噼里啪啦骂完这一堆不太文明的话,没想到反倒惹得时睦州轻笑出声。
司栗诧异地扭头,委屈还挂在眼里,你,笑啥。
本来还想劝你几句,听见你还有劲骂。他操控着车跟随前面继续行驶,笑得有些懒,目视前方,看来并不需要。
她一听这话不满意了,靠回座椅里往他那边那边靠了靠,露出一个很刻意的委屈神情,需要需要!我心情差到爆,时医生,救救我吧。
你哄我一句,我立刻原地满血复活!
时睦州向她伸出右手,四指弯曲勾了勾,过来一点。
司栗心头攒动,又往他身边探了探身子。
就在下一刻,时睦州的右手直接伸到她身后,然后。
很轻的,摸了摸她的头。
力度虽然轻柔却依旧透着点生疏,像是学别人摸小动物的手法在摸她的头。
司栗愣住了,抬眼,和他近距离对视上。
只一眼,下一秒时睦州继续看向路况。
居然被摸头了。
司栗呆呆愣愣地坐回去摆正坐姿,本以为他最多会随便来一句敷衍的安抚话,却没料到他会直接上手。
用这么直接单纯的方式。
安静了好一阵子,时睦州难得为自己已经做出的举措感到犹豫。
就在这时,身边的人忽然破声而笑。
他微颦了眉头,不懂她笑什么。
这样哄我呀?
也行,我挺喜欢的,时睦州。
下次也要这样哄我哦。
她柔柔软软的声线像丝带滑过,惹得他心里犯痒。
时睦州没有应答,借着看窗外后视镜的动作,暗自舒展了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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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连载新文,每天像陀螺一样忙着转,时间在指间飞速而过。
新年第一个月眨眼来到末尾。
今年的除夕在1月31日,这几天网上关于春运的报道源源不断,南城街道上的人和车辆肉眼可见的变少。
司栗踌躇好几天,最后还是决定今年过年先不回海尧了。
一个是因为她正处于《小醋栗》连载的关键时刻,回海尧周途劳顿,还要单独花时间去调整状态,而且海尧那边的家里并没有给她准备的,足够安静码字的环境,一到了过年来串门的亲戚各种吵闹,肯定消停不了。
自从那天从作者大会回来,她满脑子都是田盼主编和她说的那句有机会一定合作,她不觉得田盼是那种会对不打算发展的作者随便说这种话的人,她代表着金陵文化,说的话做的事肯定是有分量的。
所以如今写下的每一个文字,每一段剧情,她都必须投入百分百的精力,用尽全力去写好。
你们什么工作那么忙啊,过年都回不来?母亲李眉在视频那边露出不满的表情,埋怨着:你都大半年没回来了,你爸都念叨你好久。
于老师啥时候不念叨我呀。司栗把pad放在一边,盯着屏幕手里不断地敲打键盘,真的有点忙,而且高铁和飞机票我都没抢上。
等我忙完这阵子,有年假,到时候我肯定回去看你们。
李眉见她一直忙,问:你那干什么呢?
司栗看向摄像头和母亲对视一眼,笑笑:工作上的事,赶紧给领导处理完我明天不就踏实放假么。
哎呀,你别这么拼了听到了吗,把自己照顾好。李眉嘱咐着,怕她熬出个好歹的。
司栗的思路都快被自己老妈念叨没了,赶紧叫停,不会的不会的,没事我先挂了,我码完呃,我忙完再给您回电话。
行吧,那你忙完记得给我回电话啊。李眉说完,挂了视频电话。
看着黑掉的屏幕,司栗叹了口气靠在工学椅里,仰头看着天花板。
不知道到底要瞒他们到什么时候。
本是想瞒他们到自己挣了大钱,足够证明自己能靠写文养活自己。
结果来南城大半年快一年了,自己还得为之后的房租发愁。
司栗捂住脸调整情绪,又鼓了股气,坐起来继续写。
1月31日早上。
已经改过作息的司栗在八点多钟就醒了。
一个人的话对过年也没什么兴趣,司栗打算今天中午和晚上纷纷点两顿好吃的外卖,吃点喝点就当把这个年过了。
最重要的是要趁过年放假多更一点,过年这几天的流量应当是最好的。
哎。
司栗叹口气翻身下床。
她们这样的职业,全年无休,越是万家万户休息和乐的时候她们越忙。
司栗到卫生间洗漱,正在考虑洗个澡点外卖,她拿着换洗衣服进了浴室。
隔墙那边。
时睦州正准备去市场买菜,刚出门路过1302门口的时候,隔着门听见门内传来一声长长的尖叫。
他眼神一凛,立刻转身过去敲门,试问道:司栗?怎么了?
过了几秒,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时睦州没忍住直接在门锁输入自己的指纹,防盗门应声开启。
他迈进司栗的家里。
时睦州顺着哗啦哗啦的声音赶到卫生间,浴室门开着,他犹豫一瞬,往里看去。
司栗蹲在地上浑身湿透,双手正捂着一根爆开的水管,回头看向他的时候手不自觉地松了松,水管里的水再次滋了出来。
凉水喷到她脸上。
呀!司栗尖叫一声,跳起来跑到时睦州身后,差一点就钻他身上了。
时睦州时睦州时睦州!
水管炸了呜呜呜这怎么回事啊,我啥也没干呀我!
时睦州单臂揽住人,身上的大衣很快沾染上她身上的濡湿,他嫌她在自己身后叽叽喳喳的太吵,皱着眉把人带出去,顺手关上浴室的门。
司栗身上的水滴滴答答地落到地板上,时睦州把自己的大衣脱下来递给她,然后吩咐:别慌,帮我把家里的工具箱拿过来。
说完,他挽起毛衣的袖子,小臂上的肌肉线条流畅漂亮,时睦州再次走进浴室,门被带上。
司栗把他的大衣放在沙发上,然后去厨房的柜子里给他拿工具箱。
她抱着箱子跑到浴室,时睦州正蹲在那处理崩坏的水管。
司栗把工具箱打开,你要什么我递给你。
时睦州回头看了一眼,她正跪在地上翻找工具箱里的东西,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疏忽。
他的眼神一顿,立刻偏开,从工具箱里拿出一个东西,声音温凉:去换衣服,别着凉。
你不用我帮忙吗?司栗捂了捂总往下掉的睡衣领口,看他没有答复的迹象,站起身光着脚往外面走:那好吧,你有需要就叫我,我去换衣服。
司栗换完衣服出来,看见时睦州也弄完了,正在抽纸擦着自己身上的水。
好奇怪,你今天不回家过年吗?她问。
时睦州眉目始终温淡,很少回去。
你家长不就住在仰金附近的小区吗?司栗想起之前见过的那位翟娟女士,小声猜测:你和你家里关系不好?
算是。他又是寥寥回了半句。
司栗感知到他对这个话题的排斥,不再过问,而是凑前去歪头问他:那你一个人过年寂不寂寞。
时睦州低头,看着她跟自己眨眼间的表情,她已经很明显在暗示自己该说什么。
他微微勾唇,不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