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祁航直说。
易淮忍不住问:知道你还打他?
祁航直顿了顿,自我解嘲一般道:管不了那么多了。
易淮抿了抿嘴,他听明白了祁航直的意思。
因为是他,所以祁航直才管不了那么多,品学兼优的领航班班长、学生会主席也会动手打人。
当初他设想过祁航直干起架来未必输给他,没想到这个人第一次打人,是为了他。
祁航直。易淮叫对方。
嗯?祁航直应了一声。
易淮老老实实道:你抱得太紧了,我有点喘不过气儿来。
祁航直顿了一下,把易淮从怀中拉了出来,然后低下头端详了他一番:还行,没哭。
易淮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那边廖正一他们就从体育馆的入口涌出来了,除了今天来打球的人之外还有那些据说是自发组织起来的观众。
廖正一来到两个人跟前,瞟了一眼那些围在旁边的人,故意大声对易淮说:你放心,我们绝对不听那个傻逼瞎说,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想着嘴皮子一翻就颠倒黑白呢。
他没瞎说。易淮扯了一下嘴角。
廖正一愣了愣:啊?
易淮也看了一眼周围那些五中的人,轻描淡写道:我确实是罪犯的儿子。
廖正一眨了眨眼,意识到自己刚才说错话了。
他求助般望向祁航直,而祁狗看起来也不是很想搭理他。
罪、罪犯的儿子怎么了,犯法的又不是你,都怪那个傻逼嘴贱,廖正一回头望向体育馆,你要还生气,我就在学校外面堵着揍他一顿,也不牵扯咱们过来打球的事儿。
易淮有些无奈:那你总得找个理由吧,不然平白无故为什么打他不打别人。
就说看他穿的衣服不顺眼。廖正一道。
易淮哦了一声:好理由,问题是他们穿的都是校服。
那又怎么样,廖正一振振有词,打他还找理由,够给面子了不是。
他们这一来二去说了半天,边上的人渐渐散了,杜风提议道:要不我们一块儿去吃顿饭吧。
廖正一急于给易淮换换心情,立刻同意了:要不就还是上次那家烤肉,正好今天也赢比赛了。
祁航直打量了一下易淮:你想去么?
易淮本来没什么心情,但他不希望因为自己让所有人扫兴,还是点了点头:去吧。
这天是周六,又是饭点儿,那家烤肉自助门口一排等位的椅子坐满了一大半,好在他们人多,服务员说大桌很快就能翻台,不用等太久。
等吗?廖正一问。
易淮意识到大家都在等他表态,他没心情,什么都无所谓,于是胡乱点了点头,然后自己找了张凳子坐下,一只脚踩着脚蹬子,低着头玩手机。
说来也巧,他刚解锁手机,社交软件上就收到了一条新消息。
联系人的头像他很熟悉,一个卡通的小公主,是何燕燕。
何燕燕问他起床没有。
易淮以前在二十七中走读的时候周末经常睡到中午才起,何燕燕大概是还记得,所以才这样问。
起了,刚跟同学打完球。易淮说。
他没说见到二十七中的人的事情。
何燕燕:那你现在方便接个电话吗?
易淮直接给她打了过去。
何燕燕听他这边声音嘈杂,问他在哪。
等位儿吃饭。易淮说。
何燕燕看他今天安排得这么满,以为他心情不错,便说:淮淮,我跟你商量件事。
易淮几乎没听过何燕燕这么叫他,顿了一下,心底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何燕燕下一句就是:我跟你陈叔叔想要个孩子。
易淮的喉头哽住了,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许久之后他才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嘲弄:这不是商量,是通知吧。
何燕燕避而不答:你别多想,就是给你添个弟弟或者妹妹,其他的都还跟以前一样,该给你打钱打钱,你周末要是想回家住就回家住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听筒里传来了忙音。
易淮把电话挂了。
作者有话说:
再过一章就在一起了!
第83章 朋友之间会接吻吗
易淮不是故意要跟何燕燕发脾气。
事实上但凡何燕燕换一个时机跟他提这事儿,比如发期中考试成绩那天,他的反应都不会这么强烈。
只是今天刚刚有人在他跟前提起易正臣,让他知道自己就算再怎么不想承认,也还是顶着一个不受欢迎的罪犯儿子的身份。
而现在就连何燕燕都想抛下他,去过新的生活了。
新的丈夫,新的儿子,都是干干净净的,跟罪犯没有关系。
易淮咬了咬牙,指关节微微泛白,抑制住了想把紧握着的手机摔到地上的冲动。
这时候前面那张大桌的客人吃完饭了,门口的服务员来喊他们进去。
廖正一从椅子上蹦下来往里面走,一边走一边伸手招呼其他四个人:祁狗、易淮哎,易淮你发什么愣啊,饿傻了?
易淮站起来,脸上一点笑意都挤不出来了,他面无表情地说:你们吃吧,我今天没胃口。
说完以后他没有看任何一个人的反应,转身就走了,谁喊他都不回头。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但既不是回学校也不是回家。
这家店附近就有地铁站,人行道尽头的绿灯在闪烁,易淮跑过斑马线,一辆送外卖的摩托车擦着他骑过去,他的衣角被风带了起来。
交通灯变成了红色,他身后一瞬间车流滚滚,截断了从马路对面看他的视线。
暂时没有人会来找他了。
易淮过了安检,在相反方向的两趟车中选了来得最快的那一班。
远川的地铁无论什么时候人都很多,从来没见过上车就有空位的时候。易淮倚在了两节车厢的连接处,随着地铁的运行一起晃晃荡荡,通风口的风凉凉地吹进他的脖子里,他动也不想动。
车开了好几站,易淮附近空出个座位,他走过去坐下,过了不久,旁边的女生便问他要微信。
易淮平日里很会处理这样事情,然而今天却只说得出一句干巴巴的算了吧。
他怕女生尴尬,下一站便下了车。
正好这站出站不远就是之前程柯跟他说过的雍福寺,易淮不信这些,但想着庙里面空空旷旷的,多少能散散心,便信马由缰地过去买票了。
雍福寺虽然是佛门清净地,却栽了满院子的桃花,香火最盛的时候是春天花开之际,现在快入冬,庙里只有三三两两的游客在。
易淮绕着正殿走了一圈,最近气温低,连阳光晒在身上都不暖和了,只能给人镀上薄薄的一层亮色,冷而锋利。
正殿朱红的大门里面阴沉沉的,供着牌位与塑像,金刚怒目,菩萨低眉。
易淮不准备进去,在门口眯着眼看了一会儿便走开了。
连接正殿与偏殿的是座桥,易淮踩上去,看到底下的河水已经是半结冰的状态,能晒到阳光的地方还在汩汩流淌,而阴影中的部分却已经是不透明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