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航直看了他一会儿,忽然从鼻子里笑了一声,将身份证丢回了桌上:这么害怕?
顿了顿,又说:那你回学校吧。
易淮一愣,他用探询的目光打量了一下祁航直,发现对方跟他说话的时候虽然语气还是轻松的,但眉头却微微皱着,眼睛里透着点儿阴郁的意思。
半个晚上的开心,文赫一通电话就给打没了。
咱班主任是不是还说别的了,易淮小心翼翼地看着祁航直,除了说别让你跟我胡闹以外。
祁航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文赫在那通电话里先是问他是不是跟易淮在外面,他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答案,文赫消化了一会儿这个事实,再开口的时候声音中多了几分严肃:祁航直,我相信你是想帮易淮往正道上走,但最好不要在他身上投入太多精力,你自己的学习才是最重要的,你懂我意思吗?
祁航直没回应,文赫又说:况且你投入了也未必有回报,我知道你们这个年纪都把朋友看得挺重要的,但是你也想想,他以后能跟你走在一条路上吗,远的不说,他能留在领航吗?祁航直,我知道你做什么都有自己的理由,今天这件事儿我可以放你们一马,但你别让他把你带歪了。
文赫说完就挂了电话,像祁航直这样的好学生不用她说太多,一点就透了,她抓着不放反倒没意思,还容易激起对方的逆反心理。
祁航直盯着手机,半晌闭上眼睛,伸手捏了捏鼻梁。
他在风里站了一会儿,反身回了网吧。
易淮见祁航直不开口,猜他是不想说,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易淮把身份证抓在手里,下定决心一般说:走吧。
祁航直抬起头看他。
易淮重复了一遍对方刚才说的话:去开房。
是他先说今天晚上要陪祁航直放松心情的,就这么丢下对方自己走了,这事儿他干不出来。
何况他觉得祁航直嘴上说什么开房,其实就是不想回学校而已,相当于他们两个人换了个地儿打游戏。
离网吧很近的地方就有一家酒店,路程短到不会让任何人反悔,玻璃门内透出暖白的光,易淮上楼梯的时候稍微迟疑了一下,祁航直侧过头看他,漫不经心地问:第一次?
易淮被他猜中心思,觉得脸上有点儿热:不是,你把话说完整成吗?
就说这仨字儿,听着怎么那么不健康呢。
祁航直哦了一声,更正道:第一次跟人开房?
他的语气不是那么正经,听起来更不健康了。
易淮:
还不如不说。
他给自己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结果到了前台之后还是怂了,犹犹豫豫地不敢上前。
最后还是祁航直去的,自自然然地说了声你好,我想开间房。
他说话的样子比平时上课被提问还镇定,易淮看着就特别佩服这人的心理素质,觉得他天生一块杀人放火的好材料。
前台正趴在桌上玩手机,头不抬眼不睁地说:只剩一间大床了,开吗?
易淮一顿,正在纠结这事儿是不是有点儿不太合适的时候,祁航直已经肯定地嗯了一声。
于是易淮就不吭声了,他觉得如果自己跟祁航直争辩,一定会引起周围人的注意。
两个男的,争执开不开一间大床房,多容易被想歪,他不要面子的啊?
前台倒没在意他们是不是两个男的,手麻脚利地给他们办了入住,一张房卡放在纸封里递过来,祁航直伸手接了,礼貌地说了句谢谢。
易淮跟着他上电梯,祁航直刷了一下卡,按下房间所在的楼层。
电梯里很安静,易淮咽了一口口水,感觉到祁航直偏过脸,目光轻轻在他脸上掠过。
紧张啊?祁航直似笑非笑地问。
还没等易淮回答,他便一脸理解地点了点头:也对,你第一次。
易淮要炸毛了,一字一顿道:是第一次跟同班同学在酒店的同一个房间睡觉,字面意义的那种睡觉。
祁航直抬了抬眉:你也不嫌麻烦。
易淮以为他这天晚上是换个地方跟祁航直打游戏,没想到事情的真相是他换了个地方跟祁航直一起学习。
实事求是地说,游戏也打了,但没打两把,祁航直就把手机一扔,说:这个没意思。
易淮对自己今天晚上的角色定位很明白,他就是个陪玩的,陪玩的易淮本着服务至上的原则,好脾气地问:那你觉得什么有意思?
祁航直盯着他看了几秒:带你学习吧。
当祁航直用酒店的便笺纸给易淮徒手勾了一张物理知识体系的时候,易淮觉得非常魔幻。
他长到十七岁,人生第一回 跟人开房,居然坐在桌子前面,学、物、理。
易淮实在没忍住,把这话说给了祁航直。
祁航直闻言停下来,抬眼看向了易淮:所以你想做什么?
酒店的桌子窄,两个人挨得极近,台灯的光芒把祁航直脸上的每一个细节勾勒得纤毫毕现,漆黑深邃的眼眸让人避无可避。
易淮被祁航直看得不自在,他别开了视线:要不去买包烟吧。
他以为祁航直会拒绝的,毕竟对方可是蹲在男厕所外面逮过他抽烟的人。
没想到祁航直居然真的去给他买烟了,对方回来的时候易淮闻见了他校服外套上晚风的味道。
下不为例。祁航直把烟盒跟打火机递给易淮的时候说。
易淮叼着烟含含糊糊地说嗯,走到窗边把窗推开,用手拢着点了烟,深深地吸了一口。
忽然他听到身侧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易淮转过头,看到祁航直也从烟盒里倒了支烟出来。
他怔了一下:你也抽烟?
祁航直云淡风轻地说:想试试,不行么?
行行行,易淮想给他点烟,就是觉得你这样有点儿不正经。
祁航直躲开了易淮手中的打火机,将嘴里含着的烟抵在了对方烧红的烟头上,轻声说:还能更不正经。
第61章 没接过吻
易淮的手一松,打火机的开关弹了回去,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祁航直低下来的面孔近在咫尺,两片含着烟的嘴唇轮廓分明,他垂眸盯着易淮,烟头随着呼吸的节奏微微起伏。
片刻后他调开脸,把烟从嘴里拿下来,朝窗外的夜色呼出一口白气。
易淮想起自己第一次抽烟的时候呛得跟得了哮喘的蛤蟆一样,跟祁航直此时此刻的从容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随手把打火机往旁边的桌子上一扔,跟祁航直一起站在窗前,望向外面的夜景。
从这个位置可以看到五中的校园,下晚自习的时间已经过了,教学楼的灯光正在一盏盏地熄灭,易淮找到领航班的那一扇窗,想到现在自己的桌面上应该已经摊了一大堆新发下来的卷子。
只能明天早点儿去抄程柯的了。
这可是一晚上的作业,不知道要抄多久。
易淮直到这一刻才清晰地意识到自己跟祁航直疯这一晚上是有代价的,就不说补作业,估计明天文赫拉着一张晚娘脸也够他看的。
祁航直见易淮一直不说话,便淡淡开口道:在想什么?
易淮如实回答道:在想明天要补多少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