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熠的眼里划过一丝意外,明知有结界护持,依然把音量压低:我还以为鹤师叔这样的人一直都是一个人生活,想不到先前竟差点有了道侣。
他这会儿功夫大大方方坦坦荡荡,和几分钟前一点也不一样,让人怀疑先前那个氛围莫名眼神深邃的人究竟是不是他。
游无止也不知道为什么别扭了一下,然后才顺着他的话回答:那都是没进一念峰之前的事情,听说他自幼同程小姐有婚约,但是小的时候灵根不出众,修为不出众,更添家道中落,程小姐自幼被天骄围绕,也许是见多了世面,对他并没有什么情意,便提出退婚。
但是后来,他为了给母亲寻找治病的草药,误入了仙家洞府,得了机缘,灵根也随之洗成变异冰灵根。然而纵然得此无上仙缘,却也因此回家晚了些,母亲被家族里的子弟欺辱折磨,只来得及见最后一面,那之后他便修习了杀戮剑道,一路高升,手刃血仇,后来拜入师尊门下,才渐渐收敛了一些。
江熠听听那边犹带期冀的哭诉,悄悄露出个脑壳。
程姑娘应当是一路跟着鹤听寒从赤阳洞府来到昆仑的,只是她的修为在俢界算不上出众,纵然有三分好颜色,也很难惹人注意。
此刻她一边哭诉,一边用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鹤听寒的脸,那一双眼睛里藏着的东西,可不仅仅像是希望得一枚仙丹灵药。
但是纵然她此刻后悔乞怜,鹤听寒眼里却坦坦荡荡,没有半分情意。
鹤(直)听(男)寒:灵药好说,我身上就有,不必找药观台。他从身上掏出个瓶子,倒啊倒,倒出一颗圆润的丹药这是我个人的份例,按照我宗贡献点来说,并不值钱,所以你也不必在意。要是实在在意,可以拿灵石来换,往后就算扯平,不必在我面前继续哭了。
程音离:
她咬咬唇,几乎想要直说:难道你看不出来我对你什么意思吗?
但到底被姑娘家的矜持逼退,她仔细的在鹤听寒脸上来回打量了一圈,失望的发现他出了一点隐忍的不耐烦之外,没有一丝半点跟「感情」有关的东西。
恨也好、爱也罢。
于是她只好强笑着:多谢你的灵药我会拿灵石出来,只不过可能要到围城结束之后了
这不是虚言,程家也许在当年的那个小城里算得上是大门派,但是和真正的大门派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程音离若不是成年后凭着自己的实力混上了一个中等宗门,也压根不会有如今的成就,也许早就随着岁月化作尘泥了。
但纵然如此,也没有那个中等宗门的弟子能随身携带大批灵石招摇过市的,眼下太乙乾坤锁围困,她想回回不去,确实没有足够的灵石能拿来交换。
提到这个鹤听寒打起了一点精神,出于人道主义精神提醒了一句:我劝你还是不要先考虑怎么回宗门了,形势越来越坏,真和那边打起来也就是时间的问题。倘若乾坤锁一时不得破,倒不如先留在城内,凭你的实力未必能在主战场做什么建树,但是为百姓们多做一些事,也多多少少能助你养一养气运。
程音离眼里泪水越续越多,终于忍不住再次痛哭流涕。
游无止叹了一声:我这师弟啊什么时候能学会好好说话,这样是会注孤生的啊
江熠缩回脑壳:注孤生?
游无止:注定孤独一生。
江熠微微一笑。
他早非吴下阿蒙,仙魔战域内除了打怪升级就是想师尊,恨不得把他脸上的每一个表情都拆吃入腹,如何能看不出来这两人心里怎么想的?
鹤听寒未必看不出来程音离心里怎么想的,只是对于他而言,这些情感不过清风过境,激不起涟漪。
而程音离此时哭,也并不是因为他说的话伤人诚然他说话确实伤人,但是这是在眼下情形以及她实力一同考量过后最佳的出路。
错过了一个纵然被伤害被抛弃但声名显赫后仍能费心为自己着想的人,甚至这个人原本可以同她恩爱相伴一辈子,这让一个后知后觉情根深种的姑娘情何以堪呢?
她还是太急了。
如果在多年重逢之后,她没有如此急切的表明心迹,起码能在鹤听寒也多多少少对她有些许怜惜的时候在培养培养感情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
江熠不动声色的看了眼游无止,勾起一个不甚明显的笑,心里想着:师尊方才应是动摇了。
就算他只是迷惑、只是迟疑也不要紧。
再深的迷惑也总有豁然开朗的一天,再怎么迟疑也总有避无可避的时候。
只要在这一刻,他没有躲避没有厌恶,就是好事。
他已经得了一个生死不离的承诺,此时没有得寸进尺,而是像蛰伏起来的狼一样,等待时机。
而那边两个人的谈话终于结束了,程音离再怎么不甘心也到底只能认命,乖乖的回房去了。
鹤听寒却往前走了两步,敲了敲游无止的隔音阵:放我进去。
游无止从善如流。
他开的这个阵的确是隔音阵,但是也有隐匿作用,只不过鹤听寒本人水准高干,这种程度的隐匿能防得了其他人,却防不住他。
他也不在意被人听了墙角,大大咧咧的往棋盘跟前一坐,糟心道:先前人太多,我都没和你好好说说话。师尊的事你怎么想的?
游无止表情不变,手底下嗖嗖嗖又凭空构建出无数个复合阵法,小小一处空间,除非鬼王亲身亲临,否则没人能探查。
然而:我怀疑鬼王的真身并不能随意移动。
鹤听寒一愣:哦?
游无止又开始摩挲他的星珏,嘴角勾出一个笑:你还记得白城我曾叫你来支援吗?那时鬼王便有一个分身出现在那里。不过也许是为了试探,也许是有什么别的原因,当时那个分身的实力算不得多强。我将那个分身解决后并未多想,毕竟魔族将领三千,少不得有什么鬼蜮计俩,可如果这个人是鬼王,那事情就很有意思了。因为此次昆仑,来的竟然还是一个分身。
虽然实力已臻渡劫,但分身就是分身,再怎么强,也将本尊的实力打了折扣。
鹤听寒「嘶」了一口气:此次魔族连魔界都能搬过来,明显是要搞一场大的,这回昆仑不光有仙门百家的实力顶层人物,也有各家的得意子弟,若是全然在此地折损
此等战绩,对于魔族而言简直是可以将仙门倾覆的功勋,然而鬼王却只派了一具分身。
鹤听寒瞬间明白为何游无止敢有此一猜了。
他感叹了一声:太古众神为了镇压魔头,倒真是用尽了心思,受尽了苦楚。
游无止却忽然说不上什么心情的抿了抿唇,又低声道:可你有没有想过,鬼王自太古以来,究竟想要些什么?
鹤听寒和江熠都不解其意。
游无止便道:我有一个猜想,一直不曾对旁人说出口。甚至也无从证明真假。今日只有你们两个在,我且说,你们且听,听过就算,不用执迷。
江熠眼角不自觉的跳了一下,鹤听寒也坐直了身体。
游无止想了想,道:你们可还记得药观台曾经说,那些光卵的成分吗?里面是一些形似美人蛊的虫子,而这些虫子最初的形态,又像极了紫河车或许不是像,也许这个「卵」真的正在孕育着什么东西呢?
他一边说,一边用阵法模拟出了光卵的模样,而在光卵的旁边则是另一样与它说像不像,说不像又有几分相似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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