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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兰时举杯谢了。
他一边和旁边人有一句没一句聊着,眼神却不由自主地在整个宴会厅里瞄。
正聊得火热,他顺势问:“这么热闹的场合,王家大公子怎么不来?”
客商转头:“是呢。今晚也一直没见。”
肖兰时警惕问:“一直没见?”
周围一众人都直摇头。
肖兰时不咸不淡地“哦”了声,目光悄悄又落在上席的卫玄序身上。
他今天披了一件淡白金色的外氅,乌丝披在脑后,头上没戴平时的那只金冠,而是换了一只玄玉玉簪,格外好看。
有人举杯敬他,笑得一脸恭维,坐在卫玄序身边有说有笑的。
肖兰时心里看着烦,低声骂了一句:“马屁精。”
卫玄序与他碰了杯,看得肖兰时更烦。
“死马屁精。”
突然,楼外的挥鞭声停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百姓的惊呼。
还没等肖兰时反应过来,客商便忙拉着他起来:“萧关的传统。时辰到了,该放花灯了。”
肖兰时假意问他什么是花灯。
他倒是答得细心:“每到正元节,萧关人都会准备一只花灯,男女老少都是,把一年的愿望写在上面,再放出去,寓意着往昔的不好都会通通过去,新的来日事事都会顺心。挺热闹呢,兄台你有花灯吗?我买的多,送你一个。”
肖兰时婉拒:“我有个。别人送的。”
说着,他从腕上的银镯里拿出来一个花里胡哨的彩灯。
心灵手巧的卫玄序给他做的那个。
客商醉意浓:“噫~!这也太丑了。送你的人跟你有仇吧?”
肖兰时提着灯转了转:“是么?我觉得还挺好看的。”
客商招呼小厮:“这样,兄台我买的多,任你挑,任你选!”
话音刚落,一只只大鲤鱼大貔貅就被抱上来,土得别具一格。
肖兰时干笑着摆摆手:“我就这个吧,我还挺喜欢的。这不,”他转着展示,“这还有个太阳,多好看。”
客商依旧:“噫~!”
正说着,两人刚走到楼阁的露台长廊上,递笔的便送了上来。
客商醉酒提笔写了几句诗,龙飞凤舞,肖兰时看不懂字迹,更读不懂意思。
当他问肖兰时写了什么的时候,肖兰时:“我没文化。”说完就偷偷躲在一边,想了半天,用歪七扭八的字迹在花灯上认真写了一句话,还是抄袭水仙的。
祝卫(涂黑)某人一生平坦无忧,诛(划掉)柱事万般皆喜。
写好后,肖兰时点了灯,迎着风让它飘走了。
高空中,越来越多的灯飞上了天,眨呀眨的,像一群在高空中闪烁的星星。底下的欢呼声中,锣鼓的节奏也由远及近地敲起来了,伴随着满街上的龙灯风烛舞动,瞬时间热闹出了一片。
其中有一只土了吧唧的大红色金鱼灯笼在天上鼓着个嘴,格外扎眼。
客商从人群中挤过来,小脸红扑扑的兴奋:“兄台我真心想结交你这个朋友,我叫金雀,摩罗人,敢问兄台贵姓啊?”
肖兰时回礼:“我——”
突然,他的话戛然而止。
金雀疑惑地看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恐惧出现在对面人的脸上。
一回身,顺着风满楼的栏杆往远处看,在尽头的远山上,一只只体型庞大、张牙舞爪的怪物疯了一样向不羡仙奔去。
像是一个个奔往母亲的孩子。
怪物的身后,是穷追不舍的王家子弟,追赶着辟出一道道鲜红的剑尘。
扬起了满山上的彩华。像飞舞的血滴。
紧接着,宴会中一个声音高叫着:“报——!!督守府和游猎队共同追击哭河河妖,可那些河妖,它们——”
小弟子的喊声回荡在宴会厅里,所有人都收了声,因而显得他的声音格外响亮。
死一般的寂静中,小弟子的声音如平地一声惊雷炸裂。
“——它们全都在往不羡仙的方向逃!!”轰!
议论和恐慌瞬间铺满了大厅,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向卫玄序逼去。
他刚抬手送开花灯,目送着灯走远了后,缓缓转过身来,一脸平静地望向督守王昆的方向,什么都没说。
王昆愤怒指着卫玄序,大喝一声:“二十四年前,就是你卫家修鬼道,妄图长生之术,才造成了萧关数以万计的生灵涂炭!原以为你卫家已获罪悔改,没想到你这竖子竟然还执迷不悟!那哭河里害人的河妖,是不是你与千钟粟密谋的?!”
闻言,卫玄序轻轻一笑。
他只是站在那里,明明没说什么,可那笑容,在别人眼里就是默认。
“当时仙台众人声讨千钟粟,只有你反对;如今哭河的河妖都在逃往它的老巢,卫玄序,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