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鱼果然惊讶地看了过来。
丹麟心想我已经说得足够明显了吧,就听江鱼夸赞道:丹麟真厉害!
丹麟动了动嘴,神色忽然一凛。
不远处,守在此处的太虚弟子们正在轻声交谈,声音却传不过来了。
我说丹麟这个名字,怎么如此熟悉。熟悉的悦耳嗓音出现在两人耳边。
白日里离去的鲛人去而复返,立在树下,定定望着江鱼身边的丹麟。
丹麟从树上跳下去,江鱼要跟着下去,被丹麟制止:你坐在上面就行。
那鲛人望了江鱼一眼,执扇行礼:江鱼姑娘,在下扶郦。
江鱼扯了扯嘴角:抱歉,家里孩子管着不让下去,失礼了。
听她称呼家里孩子的时候,扶郦面上闪过一丝震惊和疑惑。
他忍不住又看了江鱼一眼,丹麟不悦:你看什么看?
一整个护犊子的语气,令他若有所思。
他笑道:丹麟姑娘,在下扶郦,不知道丹麟姑娘还记不记得在下?
丹麟语气干脆:没印象。
扶郦也不生气,含笑打量着她,目中闪过一丝惊叹和贪婪:在下白日见到丹麟姑娘,以为姑娘本体是灵兽,是在下眼拙。
也不怪他,高品阶的灵器,能生出器灵并不罕见,何况是上古传下来的名剑?
可他从未见过哪个剑灵能灵动至此,仿佛脱胎于本体,成为了一个完整的,单独的个体。
丹麟姑娘既然再次,那么想必传闻为真,姬青玄他真的来了?
丹麟不耐烦道:你们这些人类真是好没意思。想知道他的行踪,自己亲自去问不就行了?一个个跟做贼似的。
这话却是说中了不少人的心思,扶郦便是其中之一。
他神色自若:我们倒是想问,可谁也找不到他,不是吗?
丹麟便笑嘻嘻地伸手一指:那他现在来了,你有什么话,自己去问吧。
第92章
扶郦惊骇回头,果然见身后不远处,一白衣身影缓步而来。
那张脸,是扶郦决计不可能错认的。
他握紧折扇,勉力笑道:姬兄,好久不见。
来人没有理他,而是抬起头,看向了坐在树上的女子。
师妹。他喊道,未说多余的话。
江鱼扶着一根树枝,笑吟吟地说道:还是先解决掉眼前的麻烦吧,姬师兄。
她看着姬长龄依言移开目光,抓紧树枝的手缓缓松开,悄然吐了一口气。
有、有点紧张。
扶郦将方才两人的互动收入眼底,心中暗自有了计较。
他已经恢复了镇定,笑道:姬兄,多年不见,你与过去相比,倒是有了很大的变化。
姬长龄看他一眼,缓缓道:阁下是?
坐在树上的江鱼连忙捂住嘴,防止自己笑出声来。
不愧是姬师兄,此话侮辱性极强。
对于这条一看就很自命不凡的鲛人而言,视为平生劲敌的对手,甚至连他的名字都记不住,怕是比打他一顿还要令他难受。
果然,扶郦的面色彻底阴沉下去:姬青玄,你什么意思?
姬长龄皱眉看他:你想动手?
他淡淡道:今日不便,若你想要与我切磋,按规矩来,递上拜帖。
扶郦咬牙:好,好得很。
原本还以为能看到什么大场面的江鱼,就见这人留下一声冷哼,眨眼消失在原地。
江鱼:???
他又打不过主人,再不走的话,表面的体面都没啦。丹麟知道她在想什么,解释道。
刚刚两句话吓跑对手的男人,再次仰头望向她。
江鱼忽然觉得坐得不太舒服,她从树上跳下来,挤出一个笑容,同姬长龄打招呼:姬师兄嗯,姬前辈。
姬长龄望着她乌压压的发顶,叹了一口气:师妹早知道了?
江鱼连忙摇头:没有。就是,心里有所猜测。
姬长龄和丹麟,在她面前,对身份的隐瞒实在很不走心,有几次,就差没当面泄洪了。
说完这句话,两人之间便陷入沉默。
丹麟想说点什么,仰起脑袋看看他们两个,决定还是闭嘴。
江鱼低着头数脚下的沙子,数了半天,没听到任何动静,终于忍不住抬起头,落进一双幽深平静的眼眸之中。
而后,这双眼睛弯了弯,露出她熟悉的,清浅的笑意:我在想,我要是不说话,你是不是要数一晚上的沙子。
是熟悉的姬师兄。
江鱼不知何故提起了心落了地,也下意识露出一个笑容:我只是,实在不知道说什么。
她说这话,目光往四周一转,见到不远处那些太虚弟子,问:我看,好像很多人都在找你,你这样现身,不怕惹麻烦吗?
总要被人知道的。姬长龄道,一个人见到了我,明日,所有该知道的人,都会知道。
至于守在那里的,年轻的太虚弟子们,姬长龄不想被他们看到,他们便不可能发现他。
这件事并不重要。姬长龄道,眼下有更重要的事。
江鱼:?
陪我走走吧,师妹。
他沿着海边往前走,江鱼下意识跟上他的步子。
丹麟歪着头打量着两人,想了想,很自觉地爬上树,在江鱼方才坐过的位置坐下小鱼说看其他仙门的人过来很有意思,她倒要看看,有什么意思。
江鱼看姬长龄走过的沙滩,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了灵草园的那场雪。
姬师兄在雪上都不会留下一片脚印,在沙滩上就更不会留下痕迹。
她就不一样,哪怕成为修士这么久了,也会用灵力了,在这些小事上面,还跟个凡人一样。
她回头,金色的沙滩上,一串脚印整整齐齐。
也不知道被触动了哪根多愁善感的神经,她忽然就觉得有点惆怅,轻轻叹了一口气。
姬长龄回头,看她,又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那一串整齐的脚印。
他低下头,看向自己脚下,散去身周的灵力,便察觉到脚下微微下陷,一个比江鱼大一号的脚印,便落在了沙滩上。
江鱼新奇地看向那只脚印,又疑惑地望着他。
她听姬长龄问;师妹,你没有想问我的话吗?
江鱼迟疑了一会儿,诚实地回答:好像有,又好像没有。我思绪杂乱,不知道从何问起。
你既然猜测过我的身份,为何从来不提?
类似的问题,丹麟也曾经问过她。
姬长龄也不是想得到她的回答,或者说,他知道江鱼为什么不提。
他望着眼前比自己小了很多很多的年轻姑娘,眼底带着旁人不曾窥见过的温柔:我可不可以自作多情的认为,师妹不想失去姬长龄?
江鱼被吓了一跳。
她瞪大眼睛,见鬼一样看着面前的人。
那句话语气并不重,却不知为何,像是一记巨锤,重重锤进她的心底;又好似古刹钟声骤响,震得她头脑发懵。
她呆呆地盯着姬长龄看。
对方很有耐心地等她回神,过了好一会儿,才无奈道:师妹,呼吸。
江鱼才发现,自己紧张之下,竟然一直憋着气。虽然修士可以长时间闭气,但这种滋味并不好受。
吸入一口新鲜空气,脑子也好像变得清醒了些许。
姬师兄。她此刻脑子里有多混乱只有自己知道,面上努力镇定:那现在的你,是姬长龄呢,还是姬青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