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下意识说出这句话后, 他原本只有三分的醉意一下子就散了, 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闭上眼, 以手搭额, 仿佛真的体力不支。
整个包厢里, 名字里带「衣」的只有池润衣,所有人都看他。
池润衣被一句「衣衣」叫的一激灵, 他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 但并不想过分的接近石朝云, 这是一种深刻的自我保护心理。
看向方真。
谁的老板谁负责, 他已经退休了。
方真左看右看, 回避池润衣的目光。
池润衣站在原地几秒, 知道喝酒的难受, 走过去给石朝云倒水。
他和石朝云住过一段时间, 两个人不单肌肤相亲,在生活上也十分熟悉对方的一些偏好, 比如石朝云喜欢喝茶。
池润衣自己更喜欢喝白开水, 喝茶晚上会失眠。
桌上有白水, 还有茶。
池润衣倒了茶过去,递给他:你要的水。
石朝云一只手搭在额头上,显露出骨相十分优越的鼻梁和下颌骨, 唇不薄不厚, 看上去有些冷淡, 但绝对很好亲的样子。
池润衣以这种视角亲吻过石朝云,乍然一看,不禁恍惚了一下。
不过也只是恍惚。
在石朝云接过茶杯之后,他就坐到小榻对面的沙发上了。
石朝云喝水喝的很慢,但杯子不大,水几口就没了,看池润衣:还有吗?
茶壶就摆在桌子上,哪怕近视八百度也看得见轮廓。
池润衣冲桌面抬了下下颌。
他今天穿了一身蓝的休闲装,人长的白,蓝色又衬肤色,再加上喝酒的缘故,唇红齿白犹如上了薄妆,有种清新悦目的感觉。
石朝云起身倒水,给池润衣也倒了一杯,给池润衣的是白水。
那边林旭喝完剩下的十来杯酒,脸色红的要爆炸,难受的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一个劲的哈气,想去洗手间吐的时候被方真拦住,拽去了外面。
其他人也纷纷知机的跟着出去。
偌大的包厢一下子又空又安静,池润衣没有喝石朝云倒给他的水,他站起来:我该走了,今天的事,谢谢。
打工人,被逼着喝酒的事很常见,但常见不代表就能习惯,尤其是林旭这种明显带着恶意的,挺憋屈,现在心情就好多了。
至于代言,在看到林旭的时候他就不想要了,只是不想狼狈的离开。
现在这样倒也正好,免得以后纠缠出更多的麻烦。
石朝云也站起来:一起?
池润衣看他。
石朝云:我们应该顺路
池润衣想起两人酒店住对门的事,这可太顺路了,但心里不太想顺:我还有事。他们这分手不算分手的,前老板和前员工,凑一块儿怎么看怎么尴尬,比分手还尴尬。
石朝云:你怕我?
池润衣看他,是真不怕,虽然没有立即反驳,但眼睛里流露出这个意思了。
眼睛活泛了,整个人都带了灵气。
石朝云喜欢他这样,生气或者恼怒,总比平淡到似乎他和路边的砖瓦都没什么两样的好,走吧他说。
池润衣和石朝云一起回了酒店,同乘电梯,同一个走廊,脚步的频率都似乎一致,但谁也没有再说话。
池润衣进门的时候,石朝云叫住他。
走廊里的灯不是特别明亮,石朝云的五官一半陷入阴影中,有种深刻而沉寂的东西,问道:你现在..讨厌我吗?
池润衣摇头:没有。
似乎这样的表达不够清楚,他补充:你特别好,真的。倒是他,石朝云进来的那么巧,之前他对林旭说的话大概都听见了吧,那可一点都不乖巧。
石朝云从池润衣眼里看到一点伤感,但很快门就关上了,那点伤感似乎只是他的错觉。
半个小时后,方真回来。
他之前提溜着林旭离开,并不单纯是为了给石朝云和池润衣腾出单独相处的机会,到现在也问清楚了:林旭故意为难池先生是为了给柏青少爷出气..柏青并不知情。
石朝云:今天的事,放出风声。
方真点点头,他明白石朝云的意思,这是告诉所有人,池润衣还在他的庇护之下。
方真等了一会儿,见石朝云再没有别的吩咐,轻手轻脚的出去了。
屋里只开了一盏台灯,石朝云陷在光和黑暗交互的地方,脸上的神情晦涩不明,方真带上门的时候想,也不知少爷在想什么。
想今天池润衣酒桌上忽悠林旭的聪明老道,还是想柏青..
他其实特别想知道,石朝云现在对池润衣到底是个什么态度,来了不亲近,不亲近却又给撑腰。
爱情,真是一种让人迷茫的东西。
方真有一点说对了,石朝云在迷茫。
他不知道该怎么对待池润衣才合适,追求吗,可是池润衣明确说不喜欢他,若像母亲那样..执着半生最后神智混沌?
放下吗,可总会情不自禁。
还有今天在门外时听到的一段,池润衣面对挑衅时的大气和聪明,也让他刮目相看。
石朝云想,这是池润衣的另一面,还是他在自己面前的那个样子,其实完全是假的习惯言语都可以伪装,那对他的那些喜欢,是不是也是?
他心里没有答案。
无法判断,所以只本能的克制自己的行为,才能保障安全。
.
池润衣这里,正把晚上酒桌上发生的事告诉王阳。
代言黄了,总要有个交代。
代言有些可惜,但如果林旭刻意找池润衣的不痛快,签约后谁知道还有没有麻烦。
王阳可惜过也就算了。
倒是对石朝云的出现更感兴趣。
他分析:宝啊,石总对你还是很上心,你要是..总之这次如果能正大光明的在一起,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池润衣摇头:不考虑。
他说放下就是放下,炮灰就要有炮灰的自觉,而且,也不知石朝云在门外听了多久,他当时的样子可一点都不乖巧不纯真,跟个老油条没什么分别,石朝云不厌恶他,已经算是宽容了。
酒局的另一个当事人林旭,这天晚上过的最为痛苦,吐到心肝脾肺肾都要移位,缓了整整两天才勉强有个人样。
罪不能白受。
他去找柏青,将为柏青出气的事和盘托出:那位也不知到底喝了什么迷魂汤,在我心里,还是柏青你最好,他有眼不识金镶玉,但有识货的,你说是吧?
柏青心里厌烦,林旭这种脑袋空空的二代,若不是林家勉强还行,他压根不会搭理。
把暖胃的汤往前推了推:先喝汤吧,你不是说胃难受?
他手机正好有电话进来,示意林旭先坐,自去外面接电话,背对林旭的时候,脸色阴沉下来,到底怎么样,石朝云才会厌了池润衣?
电话那头:柏少,柳家那边松口了,不过池真柳说,他要和你面谈。
柏青:可以。
打发走林旭后,柏青下午就去见了池真柳。
多亏父亲的提醒,让他通过蛛丝马迹找到池润衣隐藏的身世,原来池润衣居然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而这个弟弟,已经因为池润衣倒霉到极致。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见到池真柳,也不废话:你说知道池润衣最大的秘密,是什么?
池真柳:我要五千万。
自从父亲和母亲离婚,家里的生意又和石家来往密切后,母亲即使没有被分出本家也已经失势,连带他在堂兄弟们面前也抬不起头,手头也紧。
而父亲,离婚后离开京市,如今已经不知所踪。
虽无人亡但已经家破,池真柳从懊悔招惹池润衣到现在无时无刻的愤恨,也不过短短几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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