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靖安挺待见这小孩的, 闲话家常一样的问:没睡呢?
石朝云看了陈靖安一眼。
池润衣:还没。
隐约听得那边人声嘈杂,陈靖安问:挺吵的,干什么呢?
池润衣:拍夜戏。
两人的对话跟挤牙膏似的,当然主要责任在池润衣, 一字一顿的, 多余一个字都不肯说。
陈靖安牙疼, 才要说石朝云喝醉的事, 剧组拍戏肯定不能过来接人, 但卖卖惨刷刷存在感总是行的。
胳膊被按了一下。
看过去, 就见石朝云冲他摇头,那意思是不要打扰池润衣拍戏。
陈靖安没辙, 只得扯谎说是关心安柠的拍戏问题, 听安柠说他和池润衣聊的很好, 感谢池润衣。
安柠就是饭局上陈靖安带着的那个颇有书卷气的历史系男生。
后来安柠找刘总要了池润衣的联系方式, 两个人时不时也聊几句, 还算有共同话题。
池润衣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但导演那边在催, 便也没有细究, 客气了两句安柠人挺好,他们聊的也挺好之类的就挂了。
陈靖安挂了电话, 推了下眼镜仰靠在沙发上, 心道他就多余参与这个事。
石朝云联系自己二十四小时待命的高薪助理方真, 让人送一批物资去剧组,大晚上还拍戏,别再像上次那样又瘦的下巴尖到戳他肩膀都疼。
被迫旁听的陈靖安:..
行吧。
看来不是吵架喝闷酒来了, 分明是在秀恩爱!
池润衣这里, 第二天抽空将陈靖安关心安柠的事告诉了安柠, 他自己情路不顺,对别人的,总是能推一把推一把。
安柠:你确定是陈靖安?池润衣:确定。安柠:那他可能是没睡醒..梦游吧。
他们都分手了,那人明明来学校看他,看上艺术系的系草后转头就和他分手了,转账大方,拉黑迅速。
这都是一周前的事了。
不过这些事算是黑历史,安柠没有多说,他也算有些感情经验。
想到那天饭局上陈靖安对池润衣蛛丝马迹的不同,加上池润衣样貌实在是出色,友情聊了五分钟陈靖安的风流史。
池润衣听懂了安柠隐隐绰绰的暗示,在安柠吐槽完后道:谢谢,我会注意的。安拧隔着电话线脸红了一下,长长叹息一声:润衣,要是你比我大几岁就好了。他偏好比自己大一些的男人。
池润衣:..这话还真没法接,尴尬了几秒也就过去了,至于陈靖安..心中暗暗保持了距离。
第二天,方真带着两车给剧组的物资过来,给池润衣的都是精挑细选过单独包装的。
池润衣看到方真有几分惊讶,下意识看向他身后。方真:池先生,少爷工作忙,这次没有过来。本来他也是不过来的,是偷偷请了假,最近少爷低气压,他们这些身边人日子也很不好过。
池润衣心中失望,但又不是特别失望。见池润衣这样平淡,方真更确信两人闹了别扭,斟酌着道:池先生,少爷本来想过来看你。
不过最近实在是太忙,就让我过来了,少爷说天气热了,你工作又累,要注意身体,不要像去年冬天那样,瘦的就剩一把骨头。方真模仿石朝云的语气说的这些话,但池润衣却知道石朝云再忙,如果真惦记他,打个电话的时候总是有的,不会这样不闻不问。
送东西是什么意思呢,随口吩咐一句话吧。
和他记起来了会在下楼时带根火腿肠给小区里的流浪猫没什么不同。
池润衣心中悲哀,他最近时常出现在这种情绪,但没有拆穿方真,只是笑道:辛苦方哥,我知道了。方真看到池润衣眼中深重的忧郁,这才多大的年纪,怎么会有这种眼神..他不敢再多问,只心中总是不安。
回到京市,方真把去探班的事告诉石朝云,他不是多事的人,也是看准了石朝云在意池润衣:池先生还找您呢,知道您没过去,看上去很失望。
听这些的时候石朝云没有抬头,仿佛方真在汇报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但签文件的笔迟迟没有落在纸上,眼前不自觉浮现出池润衣失望时的样子,脑袋耷拉着,睫毛也懒懒的垂着,像只被太阳暴晒过的小狗崽。
想着心里就很不是滋味,空落落的。
他淡淡道:行了,出去吧。
方真离开后,石朝云拨通了池润衣的电话。
心道,他比他大七岁,有什么不能包容的,便是有些矛盾,也该良好的沟通,这样放任情绪的发酵,未免太过幼稚。
剧组,池润衣看着手机屏幕上跳动的号码有些发怔,接通后屏住呼吸。
石朝云:衣衣。他的声线是很冷淡的,但这样低沉和缓的,却又似乎柔软的不可思议。
池润衣眼眶酸酸的,委屈的像被人打了一顿:哥..
石朝云:我在,最近京市的天气很好,等你回来了,我带你去钓鱼,好不好?
他们以前说过这件事,池润衣爱吃鱼,石朝云说有空的时候带他去钓鱼,自己钓的鱼吃起来也很不一样。
池润衣「嗯」了一声,忍不住补充了一句:我还有六天就杀青了。
石朝云:那到时候我去接你。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直到池润衣这边要开拍了才挂断。
池润衣的戏杀青的比预料中的要快,提前了一天,他没有让石朝云来接,悄悄的回了京市。
想给石朝云一个惊喜。
搬家,然后在新房子里度过他们的第一夜。
王阳帮他搬,他知道池润衣和石朝云闹矛盾的前因后果,担忧的问:就这样吗?
闹矛盾是因为需求没有被满足,如果和好了需求还是没有被满足,那不是和好,不过是粉饰太平而已。
问题还是在那里,犹如穿着掉进石子的鞋,每一步都硌脚。
池润衣把偷偷藏起来的石朝云的几件衣服挂在新房子主卧的衣帽间,他没有看王阳,脸埋进那件西装里,声音闷闷的:我是不是很没有出息?
王阳从来没有见过池润衣这样脆弱的样子,有些后悔自己的多话。
池润衣叹口气:原来人真的会越来越贪心,以前梦到他就很满足了,从不敢奢望再见他一面,后来见到了,又希望能留在他身边就好,后来希望他能和我更亲近,更亲近了,又希望这种亲近是一辈子,希望他爱我,就像我爱他一样..
王阳风流倜傥,颇有些万花丛中过的潇洒,他不能理解池润衣这种深入骨髓的情感。
但听得心头发酸,努力正色道:我听人说,如果是好的缘分,人是会越过越好的,如果越来越不开心,也许不是正缘也说不定,润衣,你不开心已经很久了。
他认识的池润衣,不是乖巧可人的金丝雀,有韧性有冲劲有想法又独立,是人群中最独特最耀眼的存在。
池润衣后背僵直的站在那里,他知道王阳是对的,但自己到底该怎么办,却真的不是那么轻易能决断的。
一次决定,对他来说就是一辈子。
王阳悄无声息的离开。
房子是复式,尽管已经被保洁打扫的干干净净,池润衣还是又拖地擦洗了一遍,把自己耗到精疲力尽才窝在楼下的沙发睡着了。
后来被冻醒过,天色昏暗,外面雨下的很大。
客厅的窗户大开着,雨水泼水一样撒进来,地面汪了好大一片,看上去十分狼藉。
关窗户收拾地面,池润衣打扫完才发现头有些晕,他好像感冒了,浑身冷的出奇。看时间是下午六点钟,这个时候石朝云应该要下班了。
池润衣打电话给石朝云,生病让他身体难受,又或者还因为王阳的那番话,让他的思维有一种坚硬而清晰的需求。
他想要石朝云的陪伴,想要关心,想要任性的不再伪装。石朝云接通电话,他在车里,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石母,声音微低:衣衣?池润衣说道:哥,我回来了,我想见你,你过来好不好?他说了新房子的地址,显而易见的希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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