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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骂了句脏话,旋即止不住想笑。
不愧是秦段,这也能比。
酒吧抓手指的规则几乎没有限制,只要不太过火,想怎么玩怎么玩。
这东西无所谓高阶低阶,无论高阶低阶实质都是服务于一堆陌生人的暧昧,让这群甚至互不知道名字就凑在一块儿玩的人通过肢体接触迅速熟络起来。
后边又玩了很多种玩法,倒计时摞骰子拿纸戳洞随便指人等等,眼花缭乱的规则,表情兴奋的人群,一帧帧蜂拥而至,秦段终于在这闷热窒息的环境里找到点归属感。
他学习能力很强,反应也很快,当身体被环境同化,肾上腺素在混杂的信息素味中挤压至飙升时,他开始从频繁喝酒转变为赢家。
重金属摇滚乐隔绝在吵成一团的人声外,人声像一团发酵的馒头,从扁平开始往外鼓胀,越鼓越大,馒头表皮越来越薄。
秦段呼吸里带着酒气,他抓住身旁人的手指,眼里逐渐带上恍惚之意,慢吞吞地说:“你输了,你喝。”
萧越单手倒了杯酒,喝光放下酒杯后却发现秦段仍然抓着他的手指不放。
抽了下,没抽动,反而被人更用力地攥住了。
秦段睫毛下垂,眼里没有焦点,也不知道在盯哪里。
玩到现在,桌上的人都有些疲惫了,摆摆手说歇一会儿。
有人笑,说自己的手差点不知道被谁给掰折了。
“抓手指抓到骨折,他妈的真好笑。”
“痛死了,刚刚哪个打我,玩个游戏拿命玩是吧?”
“哈哈哈真服了……”
萧越侧头看身旁人,暗红色调的光线投在他脖子上,那人浓密的睫毛在下眼皮落下一片阴影,呼吸均匀,坐着一动不动。
“喂,喝醉了?”他觉得好笑,语气保持着笑意,有点调侃,也像在逗这只昏昏欲睡的小豹子。
秦段没理他,等到手里抓着的东西试图抽离,他才抬起眼不满地看过去。
“别抓着我的手不放啊——”
萧越懒散的语气行至末尾猛然顿住。
桌案下,宽大的手掌慢慢松开攥着的细长食指,食指来不及抽走,很快便被重新抓住。
秦段手掌抓住他的手背,手心与手背紧紧相贴,小指和无名指挤进他的指缝,剩下的手指如同铁钳般钳制住他的手骨。
萧越痛得嘶了一声。
大约是察觉到身旁人的不适,秦段渐渐放松力道,最后只是安静地贴着,小指和无名指仍旧挤在他指缝里。
亲密相贴的手心沁出一层汗,高烫的体温令汗液变得黏腻,湿乎乎地粘连着,如同这窒息隐秘的暧昧,仿佛再也不会分开。
搭在虎口上的拇指开始不安分起来,贴着他的指根摩挲。
痒意由拇指传到食指,又往后传,直至十指连心,最后到达他心口。
整张脸隐没至昏暗中,萧越沉默地靠着沙发,一直纵容着他摸来摸去。
没人知道他们的手在座位间隙以一种别扭的姿势握在一起。
摩挲带起的痒意酥酥麻麻。
这种堪称挑逗的触碰一直没得到被挑逗人的回应。
萧越甚至没反应。
秦段也不需要他有反应。
他只是喝醉了,想找个东西摸摸。
“我来一个,”席间有人出声道,“有首饰的摘首饰,摘不了首饰的喝酒。”
一直沉默的人动了,脊背从绵软的沙发里起来,黑毛衣因为他弓背的弧度上卷,露出后腰的一小片皮肤。
萧越抽了下手,没抽动。
他倒了杯酒,酒水哗啦啦流入杯中,透明玻璃毫无保留地呈现出酒水的状态。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干什么?”
声音不重不轻,和往常一样悦耳动听,这动听又算不上清澈,掺杂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秦段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后来停滞的脑子开始转动。
手指一松。
萧越抽出手,摘下珍珠项链,纯净的珠串落到桌面,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他把酒喝了,弓着腰站起身,拍开身旁人的腿:“我出去抽根烟。”
第36章 珍珠项链
秦段垂着头,上空传来被酒水浸润过的嗓音,他慢半拍挪开腿,让那人出去。
硬质布料擦过他大腿,垂着的手指微动,闷热里传来香料感浓重的柑橘味,他分不清,潜意识里觉得这个味道不应该是这样的,混了、混了周遭的其他味道才变得这么庸俗。
柑橘香气从他身前刮过,只停留一瞬,在下一次眨眼时,鼻腔又被蜂拥而至的闷热覆盖。
手心粘稠,掌纹里保留着另一个人的体温和粘腻的汗液,像一团固态雾体覆盖着他,等热气散去,汗液蒸干,猛然拍了拍头痛欲裂的脑门,指节顶住太阳穴用力摁了摁。
滑出终端,悬浮屏上仍显示着未退出的画面。
他手指敲上屏幕,费力敲下一行字,期间夹杂着混乱的符号。
秦段:#$你、、在哪儿*(嗯,,
眼前晃着混乱的白光,全凭意志闭着眼睛瞎打。
大概也意识到自己神智不清,缓了一会儿,删掉后面两个符号,又往前删,删了又改,最后变成了“谁、哪6儿啊=+”。
发了出去。
他揉了揉额角,将杯子里的酒当水一样喝下去,许锐看他浑浑噩噩的,将烟灰掸进烟灰缸里,扬声说:“喂秦段,你是不是喝醉了?”
见他站起来,又说:“小心点,别乱走,这里不安全。”
秦段瞥了他一眼,捏住鼻梁:“没事。”
他可能要说没醉,又可能想叫他别管,话在绕成毛线的脑子里滚过一圈,成了“没事”。
说完就挤进人堆,许锐再看时已经不见了。
每个人都挨肩擦背,体温、汗液、手肘、身体都向秦段挤来,他分不清是故意还是不小心,总之这点小事,酒吧里无人在意。
跌跌撞撞摸到厕所,洗手的时候泼了一捧水到脸上,冰凉的水流滚进睫毛,刺得他眼睛眯起。
他乱糟糟地想起萧越,在想他在哪儿,又划开终端发现对方没回,看到自己发的那句乱七八糟的话止不住好笑,指尖轻点又发过去句不甚清醒的“在哪儿#%”。
没等人回,收起终端。
他现在要缓一会儿,酒吧振聋发聩的音乐以及潮热的空气快将他的意识吞噬了。
酒精也让他模糊不清。
扶着墙壁一直向上,每个台阶都走得很实,可有时候一步迈三个台阶,脚下没留意脑子也没神智,一脚蹬下去差点踩空。
身旁伸过只手臂扶了他一把,打量的目光落在他脸上,扫过他微垂的眼睑。
可惜是个Alpha。
那人松开手:“小心点啊兄弟。”
秦段摆摆手,说了声谢谢,接着继续向上走去。
推开沉重的大门,深邃走廊尽头掠进来清凉的风,他终于踏入空旷的室外,清风吹得他睫毛微动,扫过发红的脸颊,将耳垂上的热散掉了一点儿。
后门出乎意料地清静,挤压生存空间的空气呼啦啦退远了,耳朵骤然进入这种了无声息的环境竟然有些不适应。
他在长椅上坐下,清风一直从领口吹来,在他耳朵上打着卷,一点点消耗散逸的热气。
轻轻吐出口气,漫无目的地盯着前方,酒吧后门的寂静将夜晚的黑无限延长,他看了半晌,盯着那一条长长的围栏看,瞳孔始终聚不了焦。
不知何处传来哈气声,又或者是深夜里沉睡的巨兽打呼噜。
他转头看去,一道高挑的人影站在不远处,路灯悬在他左侧上空,人影无可避免被路灯照亮。
烟气在喉咙里滚了一圈,接着从鼻腔喷出,夹烟的手指自然又放松,影子被路灯照出寂寥的长线。
又更显得他高挑,一点儿也不在高大的路灯前落下乘。
存在感很强,极其扎眼。
人影和在星空顶下看到的一样,酒吧燥热的空气里令他挽起毛衣袖子,袖子挽着小臂,耷拉其上,燃烧的烟卷飘起雾,烟卷的末端是一双手,腕上搭着条红绳。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