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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几天自己在家,我忙完了就回来。”
“抽屉里有钱,你在食堂或者在外面买点什么吃都行。”
江野关掉水龙头,歪头夹着手机,擦干湿漉漉的手。
白皙有力的手背上青筋格外明显,只是不见刚才殷红的血迹。
“桥哥,你别担心我,我没事。”
晏桦又交代几句,例如晚上睡觉关好门窗,不要用湿手碰电源。
明明江野马上要成年了,但是晏桦总是还把他当小孩。
这些事无巨细的叮嘱江野已经可以倒背如流,但每次还是会耐心地听着晏桦说完,而后保证自己一定会小心的。
张工的葬礼要持续五天,晏桦没什么时间回去,便让十九他们多上点心,有事情给他打电话。
在葬礼第四天的时候,店里突然来了一批货。
陆十九在电话里说道:“师父,有个人来送货。有一批零件,说是之前我们店里订的。”
晏桦看了眼王润平,问:“是你上次定的吗?”
“是的,我不还跟你说了吗?”王润平坐在一旁垂头抽烟。
“哪家的货?”晏桦追问。
“我新找的一家,之前的老熟人了,保证都是原厂件,质量没问题。”王润平拍着胸脯保证。
晏桦回忆说:“你拿给我看过样品吗?”
“看了的啊,你当时说没问题。”
“不信你问胖子,就上星期的事。”
王润平一把拉过胖子替自己作证。
胖子挠挠头,“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之前的供应商涨价,润平新找了一家,说是来我们店里修过车的老顾客还和润平认识很多年,不过我没什么印象。反正是拿给你看过一批零件。”
王润平着急说:“你还信不过我?”
“再说了,咱钱都给了,你现在担心也没用啊。那批零件绝对没问题,我从小的朋友怎么可能坑我。”
晏桦却总觉得心里没那么踏实,眼皮一直跳,犹豫地看着润平,最终选择相信两个人多年的感情。
“你妈怎么样了?”晏桦挂了电话突然问。
“手指是保不住了。”王润平缓缓吐出烟圈,眼神中多了几分惆怅。
晏桦看着满地的烟蒂问:“厂里没赔?”
“赔个屁啊,保险都没给我妈买一个,全是自费的。”王润平越想越气,恨不得把那杀千刀的老板拉出来揍一顿。
“你没事多回去照顾你妈,店里有我在呢。”晏桦劝慰几句。
王润平拍了拍晏桦的肩头,“店里生意好,我不得多赚点钱,没事的,我妈手术都做了,你也别担心。上次你去我家买的补品,我妈都还没吃完呢。喊你有空去家里吃饭。”
“行。”晏桦应道,“照顾好阿姨,缺钱跟我说。”
王润平躲闪其词,含糊地应了一声。
晏桦听着周围人声嘈杂,默默看着远处的落叶一片片坠下,心底隐约感到不安。
这批零件果然有问题。
全是翻新件,还是极其低劣的翻新件,有些配件之前都存在着变形的痕迹,重新喷漆当做原厂件来卖。
这要是用在客户车上,他们这店都不用开了。
今年赚的钱,一下全赔进去了,血本无归。
晏桦坐在办公室内静静地看着面前的账本,一言不发。
胖子猛地推门进来,“人跑了,润平去报案了。”
晏桦呆坐在办公室,狭长锐利的凤眸中此刻布满了倦意,眼圈泛着疲惫的红血丝,他阖了阖眼,冷静的情绪占据了上风,他淡淡地扫了一眼胖子,没有说话。
胖子无措地坐在沙发上长叹一口气:“哎。”
“润平,哎,润平这次也是糊涂,被人坑了。”
晏桦的脑子突然在这一刻顿觉清明,仰着头看着白色的天花板,视线是晕的,思维却异常的清新,微微蹙眉,用着极其平静的语气说:“我记得上次润平妈在厂里出事住院,他钱不够,我们几个人凑了钱,结果还是差一万块手术费。”
胖子猛地抬头听着晏桦提及此事。
他一点又一点补充着细节:“后来我说我去银行取之前存的定期,结果他接了个电话后说他借到了,不用我去取了。”
“过几天他就介绍了个新的供应商给我,说是他的发小。”
晏桦看着刚好推门进来的王润平,目光审视对方,不由得重新打量着这位认识了八九年的朋友。
“那一万块你从哪借的。”
他声音又轻又平,根本不是疑惑的语气。
在问出这个问题的一刻,他已经知道答案了。
胖子瞬间明白了,二话不说朝着王润平就是用力地一拳,“你这个王八蛋他妈的吃回扣!”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