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苗璎璎就是不想让别人来告诉自己。
他留下来的腌菜,苗璎璎都快吃完了,可是
越吃越香。
对了,莳萝,我前天给爷爷写的信,你托到驿使了没有?
莳萝道:早寄出去了,就是太傅那边还不晓得什么时候得到小心。娘子,您真的决定跟殿下留下来?
苗璎璎叹道:再留一段时间吧,我也不是非要待在素川,爷爷身体不好,我应该给他尽孝跟前的。可是
她第一次在莳萝面前坦诚:我一天见不到他,我心里都很乱。
莳萝微微一笑:娘子是头回喜欢上一个人么?
按理说不是,苗璎璎糊里糊涂地晃了晃脑袋,但也不知怎的,以前大抵没有患得患失的感觉。
莳萝便道:那看来是娘子喜欢秦王,更甚于祁王了?
苗璎璎脸颊一红:就你多嘴!
莳萝道:我可没有说娘子同时喜欢两个人,不过今时今日嘛,和往日有所不同,也实属正常。秦王豁出命救下娘子,这般情意,换了人没法不喜欢,娘子这是迟早要落入情网的。
早在苗璎璎决定追上秦王的凉州军时莳萝就看出来了,娘子这回可不是一时兴起,短暂喜欢,所以剪不断,理还乱,自己都糊涂着,看不清心意,好在凤凰山下一场山体滑坡,意外让娘子终于洞悉己心。
莳萝那日很大胆,故意看向那只腌菜坛,用难以言说的神情误导娘子相信那是骨灰坛,没想到常年精明的娘子轻而易举地就落入了圈套,若非关心则乱,还有什么能够解释?
之前她骗秦王娘子发烧,回头又反骗回娘子,两头都不得罪了。
苗璎璎把寝屋打理了一遍,和玉京的王府一样,净室前放上一道紫檀木百子献喜图屏风,阻隔内外。
这日,苗璎璎尚在沐浴,忽然听到李由的声音由外而内,几乎就要奔进来,莳萝见势不妙,连忙将他推了出去。
有事说事,王妃的房间岂能擅入?
李由涨红着脸,惭愧道:是,是,我是太高兴了失了体统,莳萝姊姊告诉王妃一声,秦王回了,已在城外!
其实不需要莳萝再来通报,一听到李由的声音,苗璎璎自动竖起了耳朵,等他说完,苗璎璎立刻抛弃沐浴,从浴桶里出来,胡乱将自己料理好,穿上服帖的宽袍广袖,趿拉上木屐,便往外去。
门一拉开,只见王妃的青丝还湿淋淋地披在背后,她定睛看了一眼李由,眼眸清澈闪亮:你快带路!
李由傻眼哦了一声,便在前边引路。
苗璎璎穿着木屐飞快地跑向府门,穿过素川市镇上的街道,奔向城门。
可当她终于来到城门楼前时,苗璎璎才发觉,前方已经人山人海,水泄不通。
而她身为秦王妃,竟是这般披头散发,仪容不整。
苗璎璎被众人回眸那种惊奇的目光盯着,一阵羞惭,不敢再往前奔近,就此停了步子,掩面搔了搔自己耳后。
视野中渐渐出现一支马队,从城门前经过,走向这边来。
秦王,原凉州军团练使,陇右节度使,披坚执锐,在万众瞩目的呼声中,下马而入。
同时,他的目光也捕捉到孤零零一个人站在人潮之外的苗璎璎,她披着半湿的长发,掩面羞赧地不敢看他。
君至臻在看到她的身影之后,快步向她走近。
到了一射之地的距离,突然,苗璎璎放下了捂着脸的两只小手,径直朝他奔了过来。
她的衣衫在飘舞,她的长发如墨,也在风中飞扬,甚至,连木屐都因为慌乱跑掉了一只。
她像一阵风,疯狂而炽烈地来到他的面前,在君至臻微微怔忡之间,她张开双臂,投身入怀,蓦然紧紧拥住了他的身躯。
隔着一层坚甲,将他温柔环绕。
殿下!
所谓山盟海誓,都不如此时片刻的温暖和真实。
围观的百姓都在山呼凉州军万岁秦王千岁,也在感慨秦王与王妃的鹣鲽情深。
苗璎璎虽躲在他的怀中,可脸颊却越来越红。
君至臻低头,见她光着一只脚丫踩在石子路面,不禁微微皱眉,璎璎,怎么这般形容就出来了?
混蛋。她是为了谁。苗璎璎嗔怪心想。
君至臻其实也不需要得到答案,只是略有责怪,她把自己鞋子都跑丢了一只。
他弯腰将自己的王妃横抱了起来,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在苗璎璎掩面躲闪中,笑着,让戚桓送来自己的照夜狮子,将她送上马背。
他落座在苗璎璎的身后,牵马执缰,打道回府。
到素川节度使府邸,君至臻先下马,将她从马背上抱了下来,越步台阶入府。
苗璎璎羞惭不已:已经回家了,我可以自己走的。
君至臻坚持不放,一路送她回寝房,苗璎璎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是这一间?
君至臻道:你喜欢朝西,看夕阳,这边风景好,我特意让王氏为你留的。
苗璎璎不再说话,低垂螓首,嘴角微微翘起,两靥红色更深。
难为他这么了解自己,事无巨细,什么都记得。
到了寝屋,君至臻才将她放下。
苗璎璎的双脚终于落了地,她从床围底下找到自己的另一双木屐穿上,扭头,看他在衣架前脱铠甲,那铠甲厚重,易穿不易脱,苗璎璎走过去从他身后托起他的甲胄:我帮你。
那身厚重的铠甲终于被脱掉,苗璎璎将他挂好,连同兜鍪一起,她将他的披风也取了下来,放在鼻端嗅了嗅,好像也脏了,我回头让人给你洗了。对了,殿下你饿不饿?我刚才出去得很匆忙,忘了吩咐厨房给你做午膳了,还有
苗璎璎一面收捡着东西一面说话,但没想到她让人支的那根木架竟然是个银样镴枪头,不堪铠甲的压迫,竟朝她身后倒了下来。
眼看就要砸到她的后脑袋,君至臻放下茶盏,回眸看到时,茶盏丢在了地上,一步奔上前,将扯到自己的面前,那面衣架和铠甲乒乓一阵儿砸在他的后背上。
苗璎璎手里的披风也掉在了地上,她被他压在怀里,就这么又躲过了一劫。
那盔甲有多么重她是知道的,一想到又砸在他背上,苗璎璎脱口道:阿宪!
她呜咽起来,惶恐地搂住了他的腰。
君至臻低头,在她还带着皂荚香气的发梢之间印下一个吻:我没事。别怕。
苗璎璎支起下巴看他俯视而下的脸,她的双眸里若有银光闪烁,四目相对。
半晌,苗璎璎再一次用力与他相拥,脑袋靠在他的胸口,唇中溢出轻细的哽咽声音。
不行,你把衣服脱掉,给我看看。
现在?
实不相瞒,君至臻更享受被她依赖被她拥抱的感觉,前所未有地幸福。
对。
苗璎璎坚决点头,将他一把推开。
不脱我给你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