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楚不知道靳鸣希过了这十几年，有没有一点意识到自己曾经的行为错了，靳楚不敢赌，靳鸣希是一个天生的亡命之徒，他不在意别人的命，也不在意自己的。
他就像是大山里腐烂恶臭的沼泽，越是恶臭，越是自在。
靳楚朝秦沐风露出个放松的笑你说得对，这里是云城，他应该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
出了住院部，两人找了个人少的小花园坐下，阳光很烈，他们头上是一个绿植搭起来的顶棚，周围都是各种花草，是个很适合放松心情的地方。
靳楚往秦沐风身上靠沐风，让我靠一会。
秦沐风调整了一下坐姿，拍拍腿靠这。
靳楚看了下周围，没人注意这边，才放心地往秦沐风腿上躺，他闭着眼睛，手在秦沐风腿上轻轻捏了一下这腿真结实。
我可是素了好几天了，阿楚你别乱动。秦沐风低头看他，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
还碰不得了，这光天化日的，你还敢做什么。
秦沐风无奈你越来越皮了。
靳楚扬着嘴角坏笑，秦沐风低头隔着口罩在他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阳光明媚，岁月静好。
你害他还不够吗？你怎么还有脸出现在他面前，赶紧滚！苍老愤怒的声音吼道，还伴随着物体拍打的声音。
男人边躲边辩解不是的阿姨，我就是来看看小清，没打算对他怎么样。
小清变成今天这样，都是你害的，你就应该在牢里关一辈子。老人声音歇斯底里。
阿姨，您就让我去看他一眼吧。男人的声音沙哑，带着哀求。
滚，我让你滚啊。
秦沐风在这突如其来的争吵声中清醒，他目光转向声源处，不远处一个瘦小干瘪的老太太，身形已经有些佝偻，她手里拿着一包东西，正用尽全力击打着面前瘦削的男人，男人背对着秦沐风，他看不清长相。
但男人的穿着秦沐风有些熟悉，是昨天靳鸣希的穿着，一件被洗得破旧发白的牛仔衬衫，同样破旧的黑色休闲裤，一双市场上最普通的休闲皮鞋。
回过神来，发现声音也是靳鸣希的，秦沐风有些震惊地看着这一幕，昨天那个在靳楚面前有些暴戾嚣张的男人，此刻正用一种很低姿态哀求着老人。
秦沐风有种错觉，这样的靳鸣希看起来竟然有些可怜。
他轻轻摇了两下靳楚，低头在他耳边喊他阿楚。
靳楚睁眼看着他，发一个鼻音嗯
你看那边，是不是你你爸。
靳楚腾地起身，秦沐风差点被他撞脸，他转头盯着那边的两个人，很确定地说是他，昨天就是这身衣服。那边的两个人还在大声说话，靳楚更确定了，声音也没错。
他撰住秦沐风的手，不动声色地盯着靳鸣希，男人争执了一会，很明显脾气有点上来了，他双手紧紧握拳，强忍着不对眼前的老人动手阿姨，那我今天就先回去了，明天再来看小清。
老人气得发抖，瞪着靳鸣希，直到人真的走了，才放松下来，接着老人蹲在地上，发出一声声压抑的低泣。
靳楚看着靳鸣希离开的背影，依然是一副颓败的气息，看来昨天的药不是他自己的，找了半日的人真的找到了，靳楚此刻却不想上前去问个清楚。
他转头将目光落在那个瘦小的老人身上，心里很不是滋味，沐风，我们要不去看看她？
秦沐风也有这个意思。
老人蹲在地上，佝偻的身躯圈作一团，头发几乎全白，她看起来就像是开在荒野里的一朵即将凋零的白花 ，靳楚在她旁边蹲下，轻轻喊了句奶奶，您还好吗？
老人将头抬起来，耷拉的眼皮下眼珠浑浊，泪水从她眼角滑落，在她苍老的脸上留下一条斑驳的痕迹，突如其来的关心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像个被陌生人窥见窘态的孩子，急忙别扭地用袖口擦拭眼睛。
靳楚伸手将她扶起来，老人颤着声音说谢谢小伙子。那点悲伤的心情也因为靳楚和秦沐风的到来戛然而止。
第四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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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一下起来有些站不稳，手扶住靳楚的手臂，那双手像是快枯萎的树枝，被一层皮包裹着，两人这才感觉到，她比他们以为的都要瘦小，靳楚没敢放开她。
奶奶，您是要去哪里，我们扶您去吧。
老人放开靳楚的手臂，伸手拍了拍他好孩子，奶奶没事，你们是来探望病人吗？别耽搁了，快去吧。
靳楚不想说谎，一时没开口，秦沐风接了老人的话没事的奶奶，我们刚才去探望的人，他出院了。
那就好，出院好，健健康康的。
老人像是回答秦沐风的话，却更像自言自语，她又陷入了自己的情绪里。
三人皆是一阵沉默，忽然后面传来护士的声音老太太，您在这里啊，您儿子醒了，说想见见您。
老人听见儿子两个字瞬间从情绪里抽离，转身往后面的楼跑去，瘦小佝偻的身躯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离开靳楚和秦沐风面前，两人看得心惊胆战，怕一个不小心人摔了，跟着跑了上去。
靳楚刚没注意这栋楼，近了才发现，这边人特别少，几乎可以说看不到除了医护人员外的其他人。
是精神科的住院楼，两人在门口停下脚步，老人已经进去了。
跟在老人身后的护士喊道老太太，您慢点，当心别摔跤。她转头看着秦沐风和靳楚你们是老太太的孙子吗？一起进来吧。
两人没否认，跟着他们进了楼。
电梯门发出沉重的关门声，一直到了6层，老人跑得很急，靳楚跟在他身后奶奶，您慢点。
楼道很冷清，护士站人也很少，不像其他住院楼，走道上会有来往的家属，靳楚的心情也跟着有些沉重，秦沐风握住靳楚的手，轻捏着安抚。
护士带着老人进了病房，靳楚和秦沐风站在门外没进去，老人没事他们就该回去了。
可是靳鸣希和里面的人又有什么关系，老人为什么要那么恨靳鸣希，那么跋扈的靳鸣希，为什么在老人面前，姿态甚至都可以称得上卑微。
可是这些，显然都不是能问的，护士退出来后将们带上了，见他两站在外面便问了句不进去看看吗？
靳楚摇头，问道请问里面那个人生病严重吗？
你们是他亲戚吧，一年了，没见着一个人来探望。
靳楚沉默了，护士又接着说去看看吧，他情况很不好，或许看到你们心情好些也说不定。
秦沐风问方便和我们说一下他是什么病吗？
护士叹了口气很严重的抑郁症，一天24h几乎不能离人，只要清醒就会想自杀，拦下来好几回了。
靳楚心里一颤，透过门上的玻璃看床边坐着的老人，心酸得厉害。
谢谢护士，我们一会进去看看他。
两人在旁边的休息椅上坐下，老人先前的话直指靳鸣希是罪魁祸首，也就是说里面那个人的情况很可能是靳鸣希造成的，靳楚头埋在手心，靳鸣希到底是多少人的阴影，这个男人到底都还做过些什么事情。
秦沐风的手在他背上轻拍着，像是在给受惊的小猫顺毛 。
时间一下就变慢了，病房里是沉默，病房外也是沉默，过了好一会，里面传来隐隐的啜泣声，这个声音他们很熟悉，因为刚在楼下已经听过了。
小清，你要妈妈怎么做，可是那个畜生他真的不值得啊，算妈妈求你了，咱们不想着他，振作起来好不好。
又是一阵哭声，一片沉默。